她死死地盯着大夫，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，不顧身體的疼痛想要起身抓大夫的手。

　　“诶，患者，你别動！
”

　　大夫和護士見狀，摁住她，輕聲安撫：“你現在還不能起來！
”

　　張曉琴被摁回到床上，眼球都要瞪出眼眶一樣，神情激動：“你們到底對我做了些什麼！
說啊！
”

　　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腹部有個傷口，裹着厚厚的紗布。

　　難道...是那個孩子對自己的報複嗎？

　　大夫終于說了出來：“流産的時候，我們發現，嬰兒的胎盤沒有分娩出來，并且子宮内有大出血。
應該是你在懷孕的時候胎盤絨毛穿入部分宮壁肌層導緻的。
”

　　“所以呢？
”

　　張曉琴嘶啞着聲音，追問一句，她的手緊緊地抓着欄杆。

　　“所以我們為了保住你的性命，做了子宮切除手術。
”

　　砰！

　　張曉琴聽到這句話，雙臂無力垂下。

　　一行清淚順着臉龐緩緩落下。

　　大夫還說了些什麼，她也聽不到了。

　　整個腦子裡頭還在回想方才的那一句話，子宮切除！

　　沒有子宮，她還是一個完整的女人嗎？

　　曾經幻想過嫁給蔣書清，為他生兒育女，如今一切都破滅了！

　　張曉琴聽到這個消息，面如死灰，眼裡的光瞬間熄滅。

　　整個人好似失去或者的意義！

　　于偉擔憂地看着張曉琴，緊緊拉着她的手：“曉琴，别難過，你還有我！
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！
”

　　在得知張曉琴不能生孩子的這一刻，于偉的眼裡滿是心疼。

　　即使，于偉吉利隻有他一個兒子。

　　此時，他深情地看着躺在床上楚楚可憐的女人，無暇顧及其他。

　　聽到這句話，張曉琴扯動嘴角，如何都笑不出來。

　　“你不懂，沒了！
什麼都沒了！
”

　　說完，她絕望地閉上雙眼。

　　耳畔似乎又響起一陣嬰兒咯咯的笑聲。

　　難道這就是報應嗎？

　　過了三日，于偉背着虛弱的張曉琴出現在小河村村口。

　　背上的女人輕得好像沒有重量似的，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。

　　“曉琴，你堅持一會兒，咱們馬上就回到了！
”

　　于偉邁着步子，慢慢地走進村裡。

　　張曉琴有氣無力地将手搭在于偉的肩膀，聲若蚊響：“好...”

　　小河村不少村民都看到于偉背着張曉琴回來。

　　“于知青，要不要幫忙啊？
”

　　“對啊，要不俺們把闆車推過來，給你拉人。
”

　　當然也有嬸子好奇：“張知青這是咋回事？
”

　　“對呀，你們去哪兒了？
聽知青舍那邊說三天都沒見人！
”

　　面對小河村的村民，于偉一句話都沒說，就這麼低頭背着張曉琴往前走。

　　等到兩人回到知青舍，兩人回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。

　　村外，張大喜她老娘也正馬不停蹄地趕往知青舍。

　　前天過來，她們找不到人，一直拜托村裡人幫忙通知消息。

　　如今，人回來了，先緊着肚子裡的孩子！

　　“終于回來了，這次我一定要讓張曉琴領結婚證！
”

　　陸桂花聽聞這個消息，撸起袖子找上村委幹部，打算繼續勸說二人。

　　啪啪啪！

　　陸桂花敲響白玉家的門：“白記分員啊，你在嗎？
”

　　白玉開門，了解陸桂花的來意。

　　“哎呀，陸主任，你看我懷着孩子，實在是不方便過去。
”

　　“不是，你誤會了！
我想讓你叫你娘跟我們過去！
”

　　軟的不行就來硬的！

　　這一次，陸桂花學聰明了，直接叫上小河村最強‘戰鬥力’劉金花出馬。

　　“行，我娘在這呢，我進去喊她出來。
”

　　劉金花正好在閨女家，聽到陸桂花的話，直接答應下來。

　　“陸主任，我去幫你‘勸勸’張曉琴”

　　她眼裡閃過一抹幽光，想起張曉琴以前欺負自家閨女的事情。

　　呸呸！

　　她用力揉搓掌心，躍躍欲試準備大展身手。

　　知青宿舍。

　　于偉正動作輕柔地為張曉琴蓋上被子。

　　“你躺着再歇歇，我去給你做點兒吃的。
”

　　張曉琴蓋上被子，木然點頭，一張蒼白瘦削的瓜子臉十分麻木。

　　看到心愛的女人毫無生氣的模樣，于偉愈加心疼。

　　他歎息一聲，拿起兩個雞蛋走出屋子，順手關上門。

　　不一會兒，張大喜母女兩人先一步到達知青舍。

　　“張曉琴！
你跑哪兒去了！
”

　　進了院子，張大喜扯着嗓子一聲大吼！

　　張大娘則是一臉緊張地推開房門。

　　吱丫！

　　門開了，兩人一眼看到張曉琴躺在炕上。

　　于偉聽到動靜，拿着鍋鏟立刻沖出廚房。

　　“你們幹嘛！
”

　　他大聲呵斥，上前想要讓張大喜母女二人離開。

　　張大喜輕蔑地瞅了一眼于偉，徑直走進屋裡。

　　張大娘瞪大眼眶，看到張曉琴覆蓋的平坦被子，瞳孔猛地一縮。

　　“孫子！
我的孫子呢？
”

　　她顫抖着嗓音，伸出手指，指向張曉琴的腹部。

　　這句話，同樣讓張大喜心裡咯噔一下。

　　她快步上前，一把掀開張曉琴的被子！

　　嘩啦！

　　被子掀開，原本高高隆起的肚子，小了一大半！

　　“你！
你去幹嘛了？
孩子呢？
孩子哪兒去了！
”

　　張大喜驟然看到張曉琴裹着白紗布的肚子，眼圈通紅！

　　短短三天時間，孩子沒了！

　　原本面無表情的張曉琴，突然笑出了聲。

　　“哈哈哈！
那個孽種被我流出來了！
你們還想要孩子，做夢！
”

　　聲音尖銳刺耳，嘲諷意味十足。

　　她欣賞着張大喜母女兩人的表情，麻木的心靈終于感到一絲暢快！

　　真好！
有人跟自己一樣痛苦！

　　真是太好了！

　　張大娘聽到這句話，身子搖晃，腳下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。

　　“我的孫子！
我的孫子啊！
”

　　嗚嗚嗚！

　　一雙渾濁的老眼流出淚水，悲怆大哭！

　　張大喜的手捏着被子，看着張曉琴譏諷大笑的模樣徹底失去了理智。

　　“你個賤人！
賤人！
”

　　她松開被子，伸出手就要薅張曉琴的頭發。

　　這時，于偉走進來阻止她：“你要幹嘛，住手！
”

　　他伸出鍋鏟想要敲在張大喜的手上。

　　砰！

　　淚流滿面的張大娘眼瞧着女兒被欺負，抄起凳子打在于偉後腦。

　　于偉摸着後腦勺倒在地上，身子癱軟倒在地上。

　　張曉琴眼看着唯一能夠保護自己的男人倒地不起。

　　她驚叫一聲：“于偉！
”

　　張大喜沒人阻攔，面色猙獰地伸手抓住張曉琴的頭發，用力想要拖着她下床。

　　啊！

　　一聲痛呼響起！

　　張曉琴好像一條死魚一般，被張大喜拉扯着頭發，仰起頭。

　　張曉琴拼命用力拍打張大喜的手卻無濟于事。

　　“欠債還錢，殺人償命！
孩子沒了，你要一命抵一命！
”

　　張大喜徹底失去理智，雙眼猩紅地望着這個狠心的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