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
他喉嚨擠出一絲冷笑,“父親母親配合默契,這兩日一環套一環,精彩紛呈,拖延至今,想來江夏已經被送走了。
”
陸父動作慢悠悠,卻不繞彎子,“你以為江夏的性格,我能強迫将她送到哪去?
”
茶壺漸漸溢出清渺的白霧,阻隔在兩人中間,陸父虛懷若谷,陸靳霆鋒芒逼人。
“她和你,我不查,心裡也大概清楚了,你更清楚。
”陸父慢條斯理涮洗茶具,“留不住的人,你放她走,免生怨恨。
”
“是免生怨恨,還是免父親髒了手?
”陸靳霆聲冷,眼神戾氣,迸射出的涼意,前所未有的淩銳刺人。
“以您的手段,在懷疑初升的那一刻,就應該有結束了。
可您顧忌我,怕逼得我反抗,家族内讧,如同顧家一般招緻外賊,還怕這四年陸氏擴展太兇,樹敵無數,被人趁機圍攻,更怕我怒上心頭生出怨恨,幹脆逼您退位。
”
他突然又笑兩聲,熔漿一般燒穿心肺,卻含譏嘲的冷笑,“您怕這麼多,還敢動手,是依仗什麼?
”
陸父渾身的從容飄然,消失無蹤了,白霧裡隐現一張詭異的面容,“我是你父親,顧星淵鬥他叔叔,結果就擺在醫院。
”
他稍微探身,“所以,我顧忌重重又如何,拼力一把,最差我直接退休,陸氏四年成績化為虛有,可你……靳霆,你敢賭嗎?
”
陸靳霆面孔一層又一層翻湧起漆黑森冷的暗潮,将要掀起狂濤駭浪,又蓦地歸于無波平靜,面孔之下攪漩成一個無底海洞,深不可測,窺探不得。
陸父看不懂。
陸靳霆逼前一步,俯身讓他看,“父親,您真敢賭,之前就不會瞻前顧後,裝聾作啞。
現在又為什麼敢了?
”
“還是江夏對嗎?
你堅信我這次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她,而後時間會抹平我的不甘憤怒。
”
他眼睛仿佛巧奪天工的利刃,破開人的心防,一絲一縷細察四肢百骸,“您掌握着她的行蹤。
”
陸父猛地怔住,呆坐在那。
陸靳霆卻并沒有乘勝追問,拿起陸父沏好的茶,一飲而盡,“好茶。
”
他将茶杯放在陸父手中,大步離開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陸靳霆到翡翠公館時,蕭達資料已經整理好。
“江夏小姐近兩日,除了與馮時恩老城區相――”男人一個眼神射過來,蕭達及時改口,“見面,大部分時間待在白瑛住處,去過深恒,卻隻到樓下,并未上去,深恒二十萬的獎金,并沒有領取。
”
陸靳霆眼波愈發深濃,面容說不上多惱怒,卻有強烈無形的危險,像火山噴發前,最後那平靜一秒。
蕭達站在火山口,腳後跟止不住一陣陣往頭頂竄涼氣。
蕭達深吸口氣,“昨日早晨五點鐘打車,去了市郊的汽車站,與她同行的是一個四十歲的男人,監控角度問題,沒有拍清那個男人的正臉。
”
“不過,監控裡還有另一個人與江夏小姐産生交集,是之前造謠江夏小姐的劉蘭。
”
他瞥男人臉色,“她握有您送江夏小姐上班親密的視頻,還有衣服,您買糕點作為輔證,要挾江夏小姐給她一億封口費。
江夏小姐用您生日作為理由,推脫了三日。
”
陸靳霆呼吸一斂,撫摸玉扣的手緩緩捏緊,良久,呵呵低笑出聲,“她與我父親倒是默契,都覺得這次肯定不會再回來。
”
這四年,地下遊擊般,從不肯他們關系暴露,有一絲的風險,絞盡腦汁,千方百計地找補遮掩。
陸家餐桌上,得知他不阻攔人去查北方四年,手背上青筋縷縷的青筋,筷子幾乎捏斷,不肯擡頭看他,渾身卻恨意昭彰。
他又心軟了,願意暫緩計劃,明年春來不行,可以秋冬。
再次退讓的結果,如同那四年十幾次,别無二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