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不容易等到段淮煦咽了氣了，她卻還要為了段淮煦的骨灰去北境。

　　誠然，她是重情重義之人，這種事不算什麼。

　　可他呢？

　　她有沒有為他想過？

　　蕭赫站在原地，拳頭一點點握緊了。

　　他克制着問：“你……還會回來麼。”

　　鳳甯萱隻看着他的眼睛，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。

　　隻在她猶豫的短暫幾息内，蕭赫便失了耐性，他那晦暗的眸子，頃刻間覆着點點陰霾。

　　旋即他握住鳳甯萱的肩膀，将她抵在那門後，嗓音喑啞。

　　“你不會回來了是麼！

　　“鳳甯萱，你怎能這樣對朕！

　　“是因為段淮煦臨死前那些話嗎？你是覺得朕比不上他了？他一死，你的心就偏向他了！”

　　鳳甯萱眉心微擰。

　　“我去北境，不全是為了段淮煦……”

　　蕭赫隻想着，她現在說什麼都是借口。

　　他充耳不聞，厲聲質問。

　　“非要朕放棄皇位才行嗎！

　　“好，朕不怕跟你說實話。

　　“若是為了大義赴死，朕可以立遺诏，可以禅位。但，若是為了個女人放棄江山社稷，這不可能！

　　“朕不會為了你一味妥協，低到塵埃裡！”

　　鳳甯萱推開他，嗓音清冷地接着道。

　　“我去北境，更是為了薇薔。”

　　蕭赫蓦地一怔。

　　薇薔？鳳薇薔？

　　她不是死了嗎？

　　難道她的屍體也被葬在北境？

　　鳳甯萱此前沒有告訴他真相，眼下才講明。

　　“薇薔還活着。

　　“我暗中将她送到了北境。

　　“她自從經曆那些事後，神志始終混亂不清。

　　“原本，我早該回北境陪她了……”

　　蕭赫聽到這兒，緊繃着的心緒稍微放松下來。

　　“竟是這樣麼。”他兀自低語，也是在安撫自己，“我以為，你要一去不回了。”

　　他深深地注視着鳳甯萱，擡手，撫摸她臉龐。

　　“那麼，你何時回來？”

　　鳳甯萱拿開他的手，眼神淡然。

　　“歸期不定。您不必等我。”

　　蕭赫勉強放松的心，頓時又提了起來。

　　“你這是何意？”

　　鳳甯萱視線平靜，透着股灑脫。

　　她不想讓他站在原地等待。

　　這世間的每個人，都有屬于自己的遠方。

　　是以，她直接言明。

　　“原因有二。

　　“其一，薇薔何時能痊愈，我并不笃定。喬墨害她，歸根結底是因為我，是以，我不可能舍下薇薔，毫無負擔愧疚地先滿足自己。

　　“其二，你我之間的感情，要如何處理、歸處在哪兒，我尚且沒有理清。”

　　激情過後，總要顧慮現實。

　　她的心志沒有變――她願意做個身無長物的遊俠，也願意入軍營保家衛國，甚至是和薇薔隐世而居，陪着薇薔慢慢變好……可唯獨不願做那被困于深宮的、皇帝的女人。

　　那并非她擅長的事情。

　　現如今她和蕭赫心中都有彼此，能維持這份恩愛甯和，但情愛過後，還能剩下什麼呢？

　　那座皇宮，隻會磨平她所有熱忱。

　　或許有解決之法。

　　但在她尋到那方法之前，她不能僅憑着一時的腦熱，就跨出那決定她後半生的一步。

　　蕭赫也曉得，她不喜歡皇宮。

　　但是，他不能因為她放棄皇位。

　　他直接說出心裡話。

　　“我可以為你連命都不要，你就不能為了我……為了我試一試嗎？”

　　鳳甯萱直視着蕭赫，想到他在九重塔内相護，想到他們經曆生死，她松了口。

　　“三個月為期，屆時，不管我是如何決定，我都會告訴您。”

　　蕭赫眼神微冷。

　　雖不情願，當下也隻能先應下。

　　但，三個月，是他給她的期限。

　　鳳甯萱做事幹脆，毫不拖泥帶水。

　　她和蕭赫辭行、又和南山王拜别後，就與段正離開了南山王府，啟程去北境。

　　東方勢隻是打了個盹兒，一起床才曉得蘇幻已經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