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青蕊沒有勸,讓他痛吧。
也許痛過之後,是新生。
對于一份已經不可能再續的感情,也許痛過之後,才是真正的大徹大悟。
但是,她并不希望冷煜源在痛過這一次之後,真正的大徹大悟,從此不會再愛。
所以這個痛,是冷煜源要經曆的,但是,她有分寸,讓他痛而不殇,哀而不絕。
她不會讓這份痛把他毀了的。
白筱汐不着痕迹地擦掉臉上的淚水,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心情,帶着兩分感激的眼神看了燕青蕊一眼。
冷煜源自從知道燕青蕊的“死訊”之後,他一直不曾流過淚。
哪怕昨夜的伏擊,那痛到錐心刺骨的一聲仰天長嘯,哪怕從昨夜喝到現在,他都沒有流過淚。
白筱汐眼前似乎又浮現昨夜冷煜源悲絕的模樣,在痛苦長嘯過後,他就失魂落魄一般往前走,直到走到這酒館門前。
酒館夜裡并不賣酒,但是,冷煜源卻不管不顧地走過去,用力拍門。
白筱汐勸不走他,也不忍勸,她知道此刻的冷煜源有多傷心難過。
被拍門聲吵醒,酒館的老闆是百般不情願,罵罵咧咧地打開門,一看到冷煜源的樣子,又吓得他趕緊要關門。
可是冷煜源哪裡還容他關上,他猛力一推,就把門給撞開了。
那老闆以為遇上打劫的大盜,吓得跪在地上就磕頭,一邊磕頭一邊抖抖索索地道:“大爺,饒命,小的小本經營,沒有錢呀……”
冷煜源已經一屁股坐在桌前,拍着桌子叫:“拿酒來!
”
那老闆怔在當地,還是白筱汐過去,塞了一錠銀子給他,叫他把店裡的酒拿出來。
那老闆感覺到手中銀子的份量,又見到冷煜源雖然樣子吓人,這個姑娘卻并沒有惡意,還用銀子買酒,那就是說明并沒有危險。
而那少年公子的樣子,好像受了什麼刺激,這是要借酒澆愁呢?
老闆懂了,他趕緊跑去後面,搬了酒過來。
唯恐酒少了澆不了愁,這小老闆一口氣就搬了大大小小十幾壇。
白筱汐又給了那老闆一塊銀子,叫他自去睡覺就行,不用在這裡招呼,那老闆看着手中兩塊白花花的銀子,樂得眉開眼笑,這下是真正放心回去睡覺了。
反正那兩大塊銀子買他家酒館兩個都夠了。
而冷煜源一喝就喝到現在。
他一直不說話,不聲不響,喝了一壇又一壇。
直到此時,直到他的兄弟銀面郎君來到,他才說話,才把心中積了那麼久的悲傷和着眼淚流了出來。
莫道男兒有淚不輕彈,隻因不到傷心處。
可是真正的傷心,是有淚也流不出來的傷心。
就比如之前的冷煜源。
此刻,見冷煜源終于流下了淚,白筱汐暗暗松了口氣。
她也為自己的至交好友難過,她也悲傷,她也想流淚,但是,她不能不照顧冷煜源。
所以她不敢流淚。
燕青蕊淡淡地道:“你沒有害死誰,生死有命,富貴在天!
”
冷煜源紅着眼睛,淚下如雨,他道:“是我,是我害死了她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