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河河灣的位置獨特,如今秋老虎正在放肆,它這裡的風卻是矛盾的濕潤暖涼。
明明吹過來是有溫度的,可卻又夾雜着河畔的清爽水氣,以至于宋教授剛來就察覺到好地方,而後毫不猶豫的向宋檀推薦。
但這裡也不是全無缺點的。
比如泥土越接近河邊就越是濕軟,想種些牧草,開畦這種事兒是半點用不了農機的。
好在他們有大黃。
大黃年齡很大了,一開始來到宋檀家,情緒很是低落了一陣子。
還是老宋家輪番上陣,每天不是帶出去下池塘泡澡吃水草,就是喂豬的時候順帶給它再加些餐・・・・・・
如今過了一個多月了,它被養的油光水滑精神抖擻,太陽底下毛色都帶出了些微燦燦的金子色澤,别提多好看了!
宋三成使喚着它,簡直再通人性不過,犁田真真又快又好!
這河灘後半截軟綿綿的,人走都要踩一腳泥,大黃愣是跟壯年牛似的,半點不受影響!
如今這一壟壟的地啊,全都是它的功老!
可惜了,它原主人李老頭,自打上回住院叫兒子回家拿存折,扭頭就連哄帶騙的跟着兒子住城裡了。
對此,宋有德抽着煙袋還要罵他:「老糊塗了!
」
住院就住,掏錢就别吱聲等兒子來掏!
他傷的隻是有些急,又不重!
新農合報銷之後頂天了花個兩三千塊錢。
結果呢?
那兩天大黃一直叫,宋有德也心疼,傍晚就帶它過去瞅兩眼。
轉頭就看李老頭的兒子兒媳美滋滋拿着存折從老宅出來了,一邊嫉妒的瞅了眼大黃,說話也諷刺十足:
「哎呀宋叔啊!
你看咱們鬧那麼大誤會,我爸的牛都被哄沒了,到最後能靠的不還是這兒子嗎?
」
「叔,你可看清楚了,我們這可不是偷拿,是我爸讓拿的・・・・・・不說了,還得趕緊取醫藥費呢!
」
宋有德一問才知道,那老東西被人家三言兩語一陣哄的,如今隻以為兒子兒媳明白了,孝順了,揣着存折就住他們家去了!
這要再回來呀,可别老本兒都被掏空了!
但・・・・・・别看宋有德罵人挺明白,可做父母的,誰不盼着孩子孝順呢?
哪怕是假的,面兒上哄着的也行啊!
他想起自家老大宋大方,此刻心頭也是一陣憋悶。
然而這情緒剛伴随着晚風升騰起來,路邊兒的宋檀就大聲喊道:
「爺爺!
牧草送過來了!
」
「好好好!
」宋有德趕緊指揮:「弄過來弄過來,我丢你蓋―人家宋老師說了這個種起來簡單,一個一個放進來再埋上就行。
」
「這也不用請人,咱家人都來搭把手,很快就能種完。
宋檀得意一笑:「爺爺你可悠着點,我掙錢可不是叫你們受累的。
我叫了兩個好幫手,都可有勁兒了!
」
宋有德壓根兒不聽她的。
這段時間草席不停在編,可之前割的蔺草卻是有數的,再編一陣子恐怕就要沒有了。
不過到那時候,這個夏天也真的要結束了。
宋有德惋惜了一陣這難得的高薪,之後就每天騰出空來幫宋檀家再幹點兒小活兒。
對于他而言,這點兒小活兒能算幹活兒嗎?
根本不算!
比如這會兒,丢個牧草根累嗎?
根本不累的!
于是又問道:「你是不是又哄誰來了?
我可是聽說了,上回你陳嬸要給你介紹對象,你還叫人家趕農忙的時候來說,先看看誰幹活兒厲害・・・・..」
宋有德很有經驗:「人家相親都穿的光鮮亮麗的,咋下地給你幹活兒啊?
」
他語重心長:「檀檀啊,下回可不能說相親了!
」
宋檀嘻嘻哈哈推他的背:「沒哄沒哄,是甯城那邊兒過來看狗的,看咱家活兒多,于心不忍,主動要幫忙的―我也挺不好意思的。
」
她強調道。
遠處,路邊「非要幫忙」的兩個中年男人,此刻正從三輪車裡一筐一筐的往下牧草的塊根。
塊根倒是不重,可這麼一筐一筐的在那兒搬搬擡擡・・・・・・
河灘的風吹着,夕陽照耀着,隔得老遠,都能看到他們前胸後背濕哒哒的一團。
隻能說,人與人的悲喜并不相通。
但在這沉甸甸的任務中,又夾雜着歡快的狗叫聲。
英俊的一條腿看着還有些跛,但對比之前已經好太多了。
公主銀色的眼罩反射着金色的陽光,刺的人眼睛都要睜不開了。
而多多正邁着小步子,歡喜的踩着挖出來的濕漉漉的泥土。
蒼耳垂着大耳朵跟在它身後,搖頭晃腦,屁颠兒屁颠兒。
還有兩隻小邊牧,在河灘水邊跳來跳去,放肆奔跑・・・・・・
而在這一片靜谧歡快的田園風光中,宋檀的話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:
「・・・・・・知不知道怎麼種地啊?
你們幾個都學着點兒啊,待會兒種牧草,我在前頭扔,你們就負責蓋・・・・・.」
「大寶他們早就會了,最小的六七寶從小就會!
你們要是輸了,那多丢狗臉啊!
「汪!
」「汪汪!
」
「汪汪汪!
」狗狗的叫聲此起彼伏。
而正在路邊一筐筐的往下擡牧草的負責人和飼養員對視一眼,不知為何,原本還有些焦躁的心,在此刻就變得又惬意又放松了。
深夜。
負責人和飼養員開着車行駛在回甯城的路上。
負責人歎口氣:「也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麼喂狗哄狗的?
這狀态真的好的太離譜,在咱們這兒用個消炎藥都不起作用。
」
「真想把食譜給弄回來啊!
」
飼養員卻搖頭:「幾隻狗我都檢查了,恢複的特别好。
哄狗的法子應該是天生的,好些人生下來就是招這貓貓狗狗的喜歡,這個沒道理可講。
」
他沉吟道:「至于吃的・・・・・・應該是他們家的秘方。
你沒發現,喂狗飯的時候他們都遮遮掩掩的嗎?
」
說起這個,負責人也郁悶:「就是!
藏的也太緊了。
」
「我就是不小心看到了,結果他們為了掩飾真正的配方,直接當我的面兒,把菜幫子麸皮都倒進去了。
」
他們隊裡的狗狗,什麼時候吃過這種東西?
「至于嗎?
!
」負責人嘀嘀咕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