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七表爺幹活細緻,實在是這兩桶小河蝦裡有一部分,真是太小了。
他們本地的這種蝦本來個頭就不大,長得最成熟的樣子,甚至都還比不上成年人的小指頭粗。
而如今,桶裡的這些呢,大個的倒是接近指頭了,可更多密密麻麻的小的,連尾巴帶須都恨不得才一厘米!
這大的小的要是一起下鍋,那火候不得一塌糊塗啊?
七表爺絕不能忍。
好在蓮花嬸兒幹活麻利,聽七表爺這麼一說,立刻就懂。
這會兒和七奶奶一起坐在小闆凳上,一爪籬一爪籬的往外撈,一邊撈一邊最後一次挑揀。
等挑揀無誤了,這才放到一旁的清水盆裡,等會兒過篩。
然而這一桶才剛挑揀完,就見湯曉東和齊霖又擡着一個桶回來了。
這回一瞧,裡頭都是十厘米左右的小白魚!
密密麻麻活力十足。
白而細膩的魚鱗在清晨的陽光照射下,閃爍着格外鮮活的光輝,看着就很好吃!
這下子,宋教授也坐不住了,幹脆搬着凳子拿着把小刀過來:
“我也來搭把手吧。
”
烏蘭趕緊攔他:“哎喲,可别,等一下别傷到手了。
”
宋教授哈哈一笑,難得的驕傲湧上心頭,這會兒将掌心攤開給她看:
“就我這一手老繭,這小刀一下劃不劃的破還兩碼事兒呢!
”
可不嗎?
他指關節粗大,皮膚微黑,掌心指腹肉眼可見的厚厚一層老繭,确确實實是幹過力氣活的模樣。
這下子,烏蘭都說不出話來了,隻是略帶敬佩的看着他:
“你們都這樣本有本事了,幹活還這麼賣力呀!
”
她自己是農民,農民一輩子種地那倒無所謂,可眼前的宋教授,那都是上過新聞的!
按說大别墅住着,要名有名要利有利的,還願意跟泥巴打交道……
在烏蘭樸素的想法中,這種人就是值得尊重的。
宋教授卻灑脫一笑:“我是先這樣賣力幹活許多年,才這樣有本事的。
”
“再說了,我們天天在家吃吃喝喝的,如今搭把手也不算什麼,我殺魚還可以……”
一邊說着,一邊利索拿着小刀的在魚肚子輕輕一滑,不等血水湧出,手指就靈活的探進去将内髒摳出……
宋教授自認,自己雖然極少殺魚,可這動作還是很行雲流水絲滑流暢的。
可當他擡起頭來,卻見坐在對面的烏蘭連工具都沒用,隻幹脆利索的将這小魚的魚頭一掐,而後兩根大拇指在指在魚腹處微一用力,輕松就扯開了一條洞……
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,烏蘭還擡起頭來腼腆一笑:“我們鄉下人收拾魚,收拾的粗糙……”
宋教授啞然失笑。
此刻幹脆不再看,而是埋頭幹自己的活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等他回過神來時,整個院子都開始彌漫鮮美的香氣了。
那香氣并不是突然爆發的,而是一絲絲一縷縷,剛開始跟着風一起過來,很快就沉默又霸道地飄散在整個院子。
等大家察覺,一呼一吸都是那種劈頭蓋臉四面八方的香了。
“這是……”
宋教授擡起頭來。
恰逢湯曉東和齊霖又提着桶進來,剛進院子就忍不住大聲道:“好香啊,好香啊!
走半路上都聞到了,差點邁不開腿!
”
“香吧?
”
七表爺站在廚房門口,滿臉都是得意:
“我就說這池塘裡的水好,養這種小魚小蝦好的很!
都沒舍得讓檀檀賣――你們聞聞,這小蝦什麼也沒放,就這麼烘幹,這味道也是絕了!
”
“回頭打湯炒菜做飯放上幾粒,那不得舌頭都吞下去啊?
”
說着,他又趕緊回去盯了盯火――
這種小蝦米就得用小火,不沾水,不沾油的慢慢的烘。
溫度一起來,整個蝦都會呈現一種美妙的紅棕色。
其實,因為是烘幹,所以紅裡頭還透着一點點的黑色,論賣相并不算好看。
可但凡誰聞到它的香氣,這會兒壓根兒都根本不會把心思分在賣相上!
小蝦烘的極快,哪怕是用小火,七表爺也很快将中心處最先熟的盛出一碗來。
然後拿了個勺子:
“來來來,大夥兒嘗嘗味兒,我看待會兒要不要撒點鹽。
”
這還等什麼?
湯曉東和齊霖将手裡的桶一扔,二話不說瘋狂就打肥皂搓手,而後第一時間排到了七表爺面前。
“我嘗嘗,我嘗嘗!
”
兩個大小夥子,争先恐後張着嘴,跟等投喂的雛鳥似的,饞嘴模樣有得一拼!
七表爺拿勺子倒真準備圖省事兒塞他們嘴裡的,可現在一看這倆豁得出去的……
辣眼睛!
他隻好趕緊舀出一勺來:
“伸手,放掌心裡,還等我喂你們啊。
”
然後一人給了一勺子。
……
都吃過方便面嗎?
老式的,需要倒調料包進去的那種方便面。
孩童時,吃到最後隻剩袋子裡的一點殘渣時,難免要倒到掌心裡,還有一些散落的調味料……
這個時候,穿山甲一樣伸舌頭一舔一卷――
總之,倆學生的吃相,宋教授簡直是沒眼看。
但――
“天呐天呐,天呐!
!
!
”
兩個大老爺們兒好吃的快要哭出來:
“怎麼這麼鮮呀?
怎麼這麼鮮呀?
這就是小河蝦的味道嗎?
”
七表爺還追問一句:”要撒點鹽不?
”
然而眼前這兩個吃的滿口香,手裡的還有嘴裡的,一重更比一重幸福,壓根沒有一個顧得上回答他的。
得!
小老頭收回碗,心想這種内行的事就不能交給這些外行。
回去自己也舀了一勺子嘗嘗――嗯,确實鮮的掉牙!
不過也确實有一點點淡了,還是再撒點鹽吧。
等會兒中午還能留一盤出來,做個椒鹽小河蝦。
又看了看七奶奶邊上收拾的那一盆:
“這大的也不少呢!
等一下湊夠一盆了,也瀝瀝水吧,我直接過油爆香了。
”
還在池塘邊兢兢業業過秤的燕然:……
“這倆人,怎麼送個魚送那麼久不回來?
”
她看了看天上的太陽,再看看手裡的記錄:
“叔,這都三百多斤了,你們那車今天一車能拉走嗎?
”
“檀檀說了,拉不走就算了,我們自己也吃得下的,讓你别有負擔啊!
”
老趙:……
啥負擔?
他能有啥負擔?
他唯一的負擔就是為什麼小魚小蝦不肯賣啊啊啊!
最近瞌睡特别多,好像前幾年睡不好的都得補回來。
晚安!
補充:5.10日沒有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