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教授的宿舍又更大一些。
80平方兩室一廳如今瞧着雖然空蕩蕩的,可格局卻相當規整。
雖然天冷但是陽光不錯,唐奶奶一眼就瞧上了:
「哎喲,這個好!
我現在在網上看了好多新家新擺設,正愁沒地方發揮呢。
」
他們老兩口住的是老小區,地段面積都沒得說,可就是房型太老了。
戶型也是老式的,裝修就更别提了。
重新裝吧,這都生活那麼多年了,也不想大動幹戈的。
可是不裝吧,上網看到人家小年輕兒現在各種各樣風格的也心癢癢。
再說了,兩口子奮鬥的是不錯,可以前的國情是造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,錢真沒多少。
若說随手掏出錢來再買一套,那也不大現實。
如今可好,有個現成的隻鋪了地闆裝了水電刷了白的半毛坯房,剛好适合老太太這種又不想大動幹戈鑿牆砸地、還能根據風格随意調換擺設的心态。
甭管她是真的特别高興,還是情商如此,宋檀反正是萬分滿意。
此刻拍胸承諾道:
「想買什麼家具擺設您盡管跟我說,我們掏錢!
到貨了我再去鎮上拉回來,安裝也不用發愁,這麼些年輕小夥子呢,總能用上的!
」
以宋教授的資格,去哪兒人家不得安排的周周到到的呀!
她這毛坯房都是屈就了。
而宋檀說的這些,宋教授也習以為常——别看他成天山上地下挺樸素的,可現如今搞研究,怎麼也離不開經費二字。
想要經費,那什麼場面沒見識過呀?
如今也不客套:「好!
讓你唐奶奶安排!
你安排好飯菜就行!
」
那必須的!
喬喬于是「啊」了一聲:「今天我要做茶油炒雞的!
我要先回去了。
」
宋教授一愣,随即狂喜,而後腳底生風:「你家殺雞了?
」
宋檀跟在身後不緊不慢:
「嗯,殺了,買的小土雞。
」
宋教授:……
他滿臉失望腳步也慢了下來,一邊還對唐奶奶說道:「你不知道,他們家那豬那雞,特别有活力,一看就好吃!
我想很久了!
」
唐奶奶作為一個保養有道的老太太,此刻矜持道:「我怎麼不知道?
寄回去的蜂蜜銀耳茶葉我都嘗過,心裡有數。
」
宋檀笑起來:「不是不殺雞,主要是現在雞都還小,先緊着下蛋吧——中午有個辣椒炒雞蛋,唐奶奶能吃辣嗎?
」
唐奶奶笑得溫柔:「我祖籍川省——倒是老宋,他祖籍是江浙,處對象時他做烤魚給我吃,刷的是甜醬。
」
嘶!
老宋家集體倒抽一口冷氣!
烤魚……刷甜醬!
宋教授何至于此啊!
異端!
異端!
「我那是以前,我現在自己也吃不慣了。
」宋教授解釋道:「你看之前我在家裡,辣的也沒少吃吧。
」
那确實,别的不說,辣椒炒雞蛋他都能一邊流汗擦鼻涕一邊呼噜噜的吃。
倒是唐奶奶看了看遠處綠油油的菜地,此刻納悶道:
「你們這山茶還産茶油嗎?
還能供上茶油做菜?
」
辛君在一旁解釋道:「我們家茶樹長勢好,茶籽結的也多——但做菜其實是沒打算的,兩位大廚都說吃新鮮可以,長久吃不太香。
」
「隻是前段時間摘了一些先試試做護膚品,這是剩下的一點,幹脆拿來做菜了。
」
「做護膚品?
」出門還描了眉畫了口紅的唐奶奶隻聽到了這個:「做什麼護膚品?
」
辛君笑起來:「我們村的醫生提供的簡單配方,上臉可能還不夠細緻,因此隻打算做一批護手霜——唐老師也懂嗎?
」
他對唐老師的态度可謂是格外尊重,張燕平趁機瞅了兩眼,心想人家來跟你競崗你怎麼還這麼冷靜呢?
卻不知那什麼圍棋國畫,辛君也不會啊!
一隻羊也是放,兩隻羊也是趕……唐老師想必不在意再多個旁聽吧?
「她怎麼不懂?
」宋教授插嘴道:「她年輕就愛漂亮,整天描眉畫眼的,一個月幾十塊錢工資都拿去買布拉吉了——82年那會兒她去貝城出差,我倆攢的外彙券和工資,被她逛一次免稅店花光了。
」
老頭嘀嘀咕咕,顯然怨念深重——他年輕時也抽煙的啊!
結果娶了個漂亮媳婦每天打扮的光鮮亮麗的,煙就沒錢抽了。
要不是單位食堂管飯,搞不好還得餓着呢!
老太太倒挺淡定,嘴角含笑,聲音含冰:「你就說你活沒活下來吧?
」
宋教授瞬間不吭聲了。
老宋家人對個眼神,忍不住都勾起了唇角。
倒是唐奶奶不忘初心,仍追問道:「那個護手霜做的怎麼樣啊?
」
張燕平下意識摸了摸臉:「應該……挺好的吧?
」
他揚起自己的黑道大佬臉:「我前兩天塗臉了,雖然沒見得有多白,但摸着卻細緻好多。
」
唐奶奶抽了抽嘴角,下意識後退一步,顯然并不願意摸這張臉。
倒是盯着宋檀兩眼發光:「我剛剛就想問了,你這皮膚好!
通透,白裡透紅的……也是用的你們家護手霜嗎?
」
宋教授哈哈笑了起來:「你想啥好事兒呢?
就她那臉大夏天的跟我們一起下地也沒見黑一點兒——天生的!
哪跟你一樣天天不是這個粉就是那個膜的往臉上捯饬。
」
宋檀看了眼宋教授,憐憫道:「老宋啊,你年輕的時候娶媳婦兒肯定不很不容易吧?
」
以前也沒覺着宋教授多長張嘴啊!
唐奶奶卻并不生氣:「他年輕時就這破嘴——趕緊跟我說說那個護手霜怎麼樣啊?
」
宋檀笑了起來,把身側沒說話的烏蘭推過來:「媽,你手給唐奶奶看看。
」
烏蘭伸出手來——農村裡常年幹活的手嘛,春夏采茶葉指縫裡的黑色是永遠洗不掉的,日常幹點兒農活兒,掌心粗糙手背黑黃,指甲邊緣也是黯淡的,甭管靈氣怎麼滋養,手都不如臉出效果。
但如今,她兩隻手并在一起,一左一右泾渭分明,差距着實明顯。
左側還是老樣子,黑黃粗糙幹巴巴的。
右側卻明顯更白一些,而且光澤感很強。
倘若上手一摸,柔軟感都會大不相同。
宋檀顯擺道:「看!
隻夜裡當手膜塗一次的這個對比圖,回頭就會到我們的宣傳頁了!
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