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聲反問，問的周晔臉色蒼白，内心的愧疚奔湧而出，卻終是一個解釋的字也說不出。

　　當年種種，非他所願。

　　如今種種，也非他所為。

　　面對兒子的反問，帶着些許委屈和痛心的反問，周晔覺得，這輩子他最對不起的人，就是他的父親和他的兒子，而且是無法彌補的。

　　他不顧一切的回到他們的身邊，是想要守護他們的，卻終究是眼睜睜看着兒子最愛的女人離他而去。

　　他能做什麼呢？

　　天外有天，人外有人，這世上，有很多是他無能為力的。
所謂外号周全能，也不過是個外号罷了。

　　那些全能，背後也是有支撐的，并非他一人的功勞。

　　他在舊金山的産業，也不是白手起家。

　　人，總是會身不由己。

　　周晔的沉默，令顧秦淮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激動之下說了傷人的話，為此他感到很難過。

　　他不是故意的。

　　他沒有責怨父親離開他二十四年。

　　他隻是……無法失去顧依依。

　　他隻是……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
　　曾經相信天大地大，隻要他想，他就無所不能。

　　現在卻覺得，這世上真的有太多事情是他做不到的了。

　　比如，他不知道他老婆在哪兒。

　　“對不起，”看着周晔，顧秦淮紅着眼睛道歉，“我并沒有那個意思，隻是太着急了。
”

　　周晔不可能責怪自己的兒子，擡手按在他的肩上，他說：“别着急，做好你自己。
如果你自亂陣腳，依依的家人會看輕你。
”

　　顧秦淮低下頭，沒有再說什麼。

　　他還是很激動，說多會容易說錯。

　　回到自己的房間後，顧秦淮自問自己做的還是不錯的，沒理由會被看得一文不值，連個面都不見，就活生生的将他們夫妻倆分開。

　　他忽然感到害怕，害怕因為他年少無知的時候帶走顧依依，而給顧依依的家人帶去了極大的傷害。

　　他不敢去想，便不想了，讓管家派人送來兩片安眠藥，他吃下就睡了。

　　一夜無夢，醒來之時，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席卷身心，痛苦無比。

　　兩個日夜不見，她連他的夢裡都不來……

　　所有人的勸說，都是有道理的，可感情這件事，就是沒有道理可講。
他甯肯任性沖動不理智，也不想乖乖的吃飯睡覺和工作，就那樣等着她回來。

　　他想去找她啊！

　　他隻想做這一件事。

　　失魂落魄的去衛生間，牙刷放到嘴裡，很久沒有泡沫，他才發現忘了擠牙膏。

　　對鏡自照，看着嘴角的胡茬，他想起她說的話。

　　她說，長得這麼帥，可不要這麼早就留胡子，那是年紀大了才适合幹的事兒。

　　她說，你胡子怎麼這麼旺盛，是不是雄性激素過旺，要不要去醫院看看。

　　她說，其實你有一點點胡子的時候，吻我的時候，感覺還是挺特别的，癢癢的，還有那麼一點點疼。

　　她說，以後我天天給你刮胡子吧，雖然都是電動剃須刀了，但我拿着，那也是滿滿的愛。

　　她說，想象不出你七老八十的時候，頭發花白，胡須很長是什麼樣子，是不是還這麼帥，帥到人心裡去。

　　她說，等你老了，胡須很長，我給你編小辮子吧，省的我老年癡呆。

　　隻是看着胡茬，他就一瞬間想起了這麼多，想到最後，早已淚流滿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