蹴鞠？

　　蔡卿雲呆了呆，她自然是知道大夏現在很流行看蹴鞠比賽，甚至還有好些賭坊專門押比賽結果。一些家境貧寒的人因為蹴鞠水平高而改換門庭，單單京城這邊有名有姓的蹴鞠隊就足足有十幾隻。蔡卿雲平日是不看蹴鞠的，覺得這種運動太野蠻，而且還會弄得自己一身黏答答的，并不是女孩子該玩的。

　　然而榮親王居然要将蹴鞠這樣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搬到台面上，他不知道他們這隻使團可是代表着他們大夏的顔面嗎？

　　他瘋了吧？

　　蔡卿雲沒忍住，說道：“蹴鞠也能拿來作為節目表演嗎？這東西感覺不能代表我們大夏。”

　　這種嚴肅的國家場合，讓一群人在上面踢蹴鞠，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？

　　元随君掃了她一眼，“你在教我做事？”

　　直面他的蔡卿雲隻覺得胸口一緊，像是被千斤重的石頭壓着一樣。

　　她深呼吸一口氣，說道：“臣女隻是覺得，我們大夏可以拿出更好的節目。莊小姐的琴藝超絕，無人能出其右，她無疑是最适合的人。”

　　她嘴角抿出點點笑意，看起來淺笑溫柔，“我們幾個雖是名聲不顯的閨閣女子，但也願意為大夏盡綿薄之力。”

　　莊娅愣了一下，她沒想到蔡卿雲居然會在這場合推薦她，想要給她一個展示才藝的機會。她果真是沒有半點私心的人，甚至不惜得罪位高權重的榮親王。雖然她剛才心中也覺得踢蹴鞠很可笑，但她卻沒有蔡卿雲那樣的膽量，在人前說出來。她都做到這一步了，她更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前面擋着。想到這點，莊娅便覺得身體湧現出無限的力量。

　　于是她也跟着投桃報李，“我聽說蔡小姐畫的一手好畫，尤其擅長以樂律配畫，若是有您的畫，定能夠讓這節目錦上添花。”

　　莊娅想道，她們幾個都是年輕熱心的姑娘，初心也是為了大夏好，即使駁了榮親王的面子，他也不會計較太多。而且這也能體現出她們大夏年輕女子應有的氣節。

　　蘇悅靈很不爽，她覺得随君既然安排了這節目，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，就算是蹴鞠表演賽，那肯定不是尋常的表演。蔡卿雲和莊娅這是迫不及待要踩着她家随君揚名不成？

　　當她是死人啊。

　　蘇悅靈側了側頭對朝顔說道：“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争強好勝的性子，看着她們這樣，我可真懷念啊，那時候的我在很多人眼中肯定很讨人嫌。”

　　她說這話純粹是在諷刺莊娅和蔡卿雲。

　　朝顔唇角勾了勾，“你肯定記錯了，我記得你那時候最是體貼他人，總是将功勞讓給别人。”

　　如果不是悅靈的鼓勵和幫助，她哪裡能夠走到現在這位置。她心中最感激的便是悅靈。

　　蘇悅靈繼續道：“說起來現在大夏玩蹴鞠的人至少有六成，如果蹴鞠不能代表大夏的話，我倒是想不出有什麼更能代表大夏。還是你們覺得喜歡踢蹴鞠的平民百姓們不配被算在内？”

　　莊娅愣了一下，想要開口解釋——她并不是為了凸顯自己，隻是不願意看到大夏丢臉而已。

　　她也不是為了貶低百姓的品味，隻是覺得有更好的，為什麼要将就。

　　朝顔視線淡淡掃過莊娅和蔡卿雲，“左右這宴會快結束了，再加一個莊小姐和蔡小姐的表演也無妨。希望兩位小姐不會讓我們失望。”

　　其他國家的使臣們在旁邊都想翹大腿了，吃瓜可比看節目要更有意思啊。

　　莊娅站了起來，她身上的衣服并不适合談古琴，還得先換下來。蔡卿雲同樣得換新一套衣裳。

　　等兩人從人前離開後，蔡卿雲露出了懊惱的神色，“抱歉，莊小姐，這回是我沉不住氣，連累了你。若你因此見罪于公主和親王，那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。”

　　蔡卿雲選莊娅也是有原因的，并不僅是因為她古琴彈得好——這回進入使臣隊伍中的女眷們基本都有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長。她主要是沖着莊娅的門第來的。莊娅的父親是大将軍，手中掌握着不小的權利，若是能引得莊家對蘇悅靈夫妻的不滿，将來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能用上。

　　莊娅原本心中是有點惴惴不安，還有點淡淡的不舒服，然而在聽到蔡卿雲這話後，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。她急忙說道：“你何錯之有呢！你隻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裡話罷了，我相信在場和我們一樣想法的人不少，隻是他們不敢說真話。”

　　“既然事情已成定局，我們更應該好好表現，絕不能堕了大夏的顔面。”

　　更重要的是，讓蘇悅靈收回她說過的話。

　　蔡卿雲垂下眸子，“我會努力不拖你後腿的。”

　　莊娅隻覺得蔡卿雲品行高潔，自己早該認識這麼一個益友，不該因為對方是外室女就對她有偏見。

　　莊娅拿出了自己特地從大夏帶來的裙子，裙子是她根據廣袖流仙裙修改的，穿在身上，不僅方便彈琴，而且顯得飄逸脫俗。蔡卿雲則是另一種風格，她身上穿着耀眼的紅裙，腰肢被掐得盈盈一握，整個人顯出難得一見的妖娆，她臉上冷淡的神色又讓這份妖娆顯出幾分漫不經心，越發讓人欲罷不能。

　　兩人很快就上場表演了起來。

　　莊娅的古琴也的确對得起蔡卿雲的贊美，琴聲纏綿動人，如泣如訴。蔡卿雲跳舞同樣不俗，身子柔軟搖曳，她還一邊跳舞，一邊在紙上繪畫。

　　蘇悅靈定睛看了看，她畫的還是狄國的皇宮，可以說是相當有心了。

　　在蔡卿雲面前，莊娅的琴聲頓時淪為了背景，不如蔡卿雲奪目。

　　憑良心說，這表演的确挺不錯的。但大夏要找到比她們更合适的舞者和琴師，也不是不能。她們兩再怎麼也沒法和那些浸淫多年的大家比。

　　之所以沒選這個，自然是有原因的。歌舞這塊，是狄國的強項，狄國人可以說是個個都能歌善舞。前面的歌舞表演早就提高了大家的阙值，除非比前面優秀很多，不然很難吸引大家的主意。

　　果不其然，她們兩辛辛苦苦演了一場，底下的反應頗為冷淡，有的甚至打起了哈欠。要畫完一幅畫，那是需要時間的，尤其還邊跳邊畫，這也導緻莊娅選了一首時間很長的曲子。也幸虧蔡卿雲一心在跳舞上，不然看到這一幕能吐血。

　　羌族的小公主還忍不住抱怨了一句，“怎麼還沒結束啊？這都過去一炷香了吧！”

　　她聲音不大不小，蔡卿雲和莊娅都聽到了。

　　原本正沉浸于自己琴聲的莊娅隻覺得氣血沖上了天靈蓋，手一抖，便彈錯了一個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