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小子運氣夠邪乎，随手一撿就撿到寶！”

　　他哈哈一笑，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，咕咚喝了口水，又道。

　　“不過你也别高興太早，單這一塊可不夠看。得有量，多了才能換真金白銀。”

　　李東生點點頭，低頭瞥了眼桌上那塊黑石頭，腦子裡已經開始盤算。

　　黑石溝雖然離這邊有點遠，但要真像老李說的，那兒還有烏鐵礦，那可就是個大機會！

　　這年頭，糧食金貴，可工業上的礦石也不便宜，要是能弄上一批，他這事業也得又上一層。

　　“也不知道那溝裡還有沒有……”

　　李東生皺着眉，喃喃自語。

　　老李瞅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，樂了。

　　“咋？心動了？要我說，你明天帶上鋤頭，再去你說的那個溝裡轉轉，沒準能再挖出幾塊來。”

　　他說着擺擺手，懶洋洋地靠回椅子上，像是沒把這事兒太當回事。

　　李東生沒接話，心裡卻已經有了主意。

　　他小心翼翼地撿起石頭，揣回兜裡，對老李拱了拱手。

　　“李叔，謝了啊！這事兒我記下了，改天請你喝酒！”

　　說完，他轉身就往外走，步子邁得比來的時候還快。

　　老李在身後喊了句：“慢點走，别真摔溝裡去！”

　　語氣裡帶着笑，可李東生已經聽不真切了。

　　這邊他又一路小跑回了家，腦子裡全是那塊烏鐵礦的事兒。

　　黑石溝，那個看着窮嗖嗖的村子，誰能想到那底下竟然埋着金疙瘩？

　　可老李說得沒錯，單一塊石頭不頂用，得有量。

　　李東生越想越覺得這事兒得抓緊，不然讓别人先得了風聲，他可就白忙活了。

　　于是回到家裡推開家門，屋裡一股柴火味兒撲鼻而來。

　　金花正蹲在竈台前，拿根木棍撥弄着火堆，鍋裡咕嘟咕嘟冒着熱氣，隐約能聞到玉米糊糊的香味。

　　妙妙坐在小闆凳上，抱着個破布娃娃，嘴裡哼着不成調的小曲兒。

　　看見李東生進門，金花擡頭瞅了他一眼。

　　“跑得滿頭汗，這是咋了？又跟誰打架了？”

　　李東生被她這話逗得一樂，擺擺手，喘着氣說：“打啥架？我這可是撞了大運！”

　　他一邊說，一邊從兜裡掏出那塊黑石頭，往桌子上一放，咧嘴笑道。

　　“現在你猜這玩意兒是啥？烏鐵礦！煉鋼的好材料，老李說了，這東西值大錢！”

　　金花愣了一下，放下手裡的木棍，起身湊過來，盯着桌上那塊不起眼的石頭，皺眉道。

　　“就這破石頭？還能值錢？”

　　她伸手拿起來，翻來覆去地看，臉上滿是不信。

　　“你可别讓老李給忽悠了，他那張嘴，十句有九句不靠譜。”

　　“嘿，你可别小瞧它！”

　　李東生一把搶回石頭，寶貝似的揣回兜裡，語氣裡帶着點得意。

　　“老李當年在礦廠幹過，這眼力勁兒我還是信的。”

　　“他說這烏鐵礦擱現在可是搶手貨，鋼鐵廠都盯着呢。要是咱們能弄上一批，那可就發了！”

　　金花聽他這麼說，眼神閃了閃，像是被勾起了點興趣，可随即語氣裡多了幾分不确定。

　　“話是這麼說，可這石頭是黑石溝的吧？那是别人村的地盤，咱們想弄，怕是沒那麼容易。”

　　她說着，眼神不自覺地往下瞟，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，手也跟着輕輕撫了上去。

　　李東生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，心頭一緊。

　　金花這肚子眼看着越來越大，離生産的日子沒幾個月了。

　　這時候跑去黑石溝，來回少說也得半個月，他哪兒放心得下？

　　可這機會又擺在眼前，不抓緊怕是要錯過。

　　李東生皺着眉，撓了撓頭，語氣裡透着點糾結。

　　“我何嘗不知道那是别人村的？可是你不知道那邊的情況，那邊窮的很，他們拿着這個石頭就是用來壓路，壓井的。”

　　“他們守着金礦都不會用，咱要是能弄到手，那也算好事！”

　　金花沒吭聲，低頭盯着地上的柴火。

　　她不是傻子，李東生這點心思她一眼就能看穿。

　　這男人一門心思想發财，可這事兒聽着就不簡單。

　　黑石溝再荒，那也是有主的，貿然去挖礦，保不齊會惹出啥亂子。

　　想到這裡金花歎了口氣，擡頭看向李東生，語氣裡帶着點試探。

　　“你是啥意思？想把那溝裡的礦全收了？”

　　李東生被她問得一愣，眼神閃躲了一下，沒急着回答。

　　他拉過一張凳子，坐下後雙手撐在膝蓋上，盯着地面，像是在跟自己較勁。

　　過了半晌，他才悶聲說。

　　“我不是非得全收，可既然遇到了咱不抓住這機會，怕是得後悔一輩子。”

　　金花聽他這話，心裡一酸。

　　她何嘗不知道李東生這幾年多累？

　　從分家出來，帶着她和妙妙在荒野裡搭窩棚、打野豬，一步步才有了今天這點家底。

　　金花想到這裡咬了咬唇，低聲解釋道。

　　“我不是說孩子的事兒。生孩子我有經驗，妙妙那會兒我也不是一個人挺過來了？”

　　“我是說……這事兒，咱做得不地道。”

　　“人家現在不知道那是烏鐵礦，可萬一以後知道了呢？到時候人家找上門，咱咋說？”

　　這話瞬間把李東生弄醒了。

　　他猛地擡頭看向金花，眼神裡多了幾分複雜。

　　金花這話戳中了他的軟肋。

　　他不是沒想過這層，可一想到那溝裡可能埋着數不清的财富，他就忍不住心動。

　　現在被金花點破，他心裡那點僥幸頓時煙消雲散。

　　屋裡安靜下來，隻有鍋裡玉米糊糊咕嘟咕嘟的聲響。

　　妙妙抱着布娃娃，歪着頭看了看爹，又看了看娘，奶聲奶氣地問。

　　“爹，娘，你們咋不說話了？石頭不好玩嗎？”

　　李東生被女兒這話逗得一樂，心裡的煩躁散了點。

　　他伸手把妙妙抱到膝蓋上，捏了捏她的小臉，笑着說。

　　“石頭可好玩了，比你這破娃娃強多了！”

　　可笑着笑着，他的眼神又黯了下去。

　　金花看着他這副模樣，心裡也不好受。

　　她走過來，輕輕靠在李東生身邊。

　　“東生，我不是攔着你。你要想幹，我支持你。可是能不能給人家留個機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