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:共榮光 第419章 棋成
“我殺你,要什麼證據?
”
她垂眸凝着他,唇角笑意分明,她的眼睛裡短短一瞬間,蘊滿了細碎的冷芒。
“誰又能管你?
”她冷聲問道。
“聞首長!
”男人被人摁住了身體,手不能動,也根本反抗不了。
“你這是謀私。
”
他那張溫和守禮文質彬彬的臉,實際上藏着一顆惡魔般的内心,他利欲熏心,害人害己。
而他戴着的一副黑金框的眼鏡底下露出來的眼神漆黑陰鸷,卻在此刻充滿了憤懑,似乎是對沈朝惜的做法感到驚恐的同時,他也在指責她沒有按照規矩辦事。
沈朝惜:“那我就謀了。
”
她語氣不善,“能怎樣?
”
“你!
”林南表情一怔,似乎是覺得眼前認識的人,根本不像他了解的第一軍區的那位首長,聞惜。
因為在他眼裡,這位聞首長最是正直正義,能管第一軍區,讓人服從她,她不是這樣濫殺的人。
可看到男人眼睛裡露出來的那抹迷惘,似乎是讀懂了他内心的心思,她勾唇笑了起來。
語氣輕柔,卻透出一種令人心顫的冷,她的眼睛盯着他,認真的問道。
“林秘書長,你是在等你手下的人來救你嗎?
”
“你等不到了。
”
沈朝惜肌膚白皙,毫無血色,她的眼中卻夾雜着一抹不尋常的笑意,好似他從未在這位聞首長身上見過的病态的一種瘋狂,她下颌微微擡起,隻是平靜地告訴他。
“你帶來濱州處理我的人,包括你在濱州與雷春明勾結的犯罪勢力,從今天開始,以後都不會存在了。
”
“你說什麼?
”
男人眼瞳一顫,剛才還陰鸷的眼神,瞬間被她此刻的話給震懾住了。
在林南眼裡,這裡是濱州,是在Y國以外的地方。
這裡是犯罪分子的天堂,這裡是充滿殺戮的地獄,就算她身體沒事,但是這裡是犯罪分子的老巢,是雷春明的地盤。
她是怎麼帶來這麼多人來的?
而且,看現在這個情況,他安排在外面看守着黑牢的人,已經被這些人解決幹淨了。
林南看着她,眼神陰鸷,被人摁住了身體在沈朝惜面前,心裡卻無比驚駭,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。
他的人,還有他跟濱州勾結的勢力,以後都不會存在了?
她憑什麼?
她怎麼敢這麼說?
要知道Y國雖大,卻不能管濱州此處的事,因為濱州屬于邊境外,Y國的軍方想進來,也得有合法的章程。
就算沒有,她也不能擅自對付濱州的犯罪勢力,她是需要出動Y國的軍部力量的。
就得需要總統批準。
沈朝惜冷笑着看他,欣賞着他臉上每一絲表情變化,她唇瓣輕啟,似乎停頓了一下,才緩緩對他說。
“林秘書長,你藏的太深了。
”
“不過也要多謝你,自以為是,為我準備了這麼一場陷阱。
”
“你知道我從回到京城開始,就在查東洲三年前的事,這一切都被你暗中盯着,看在眼裡,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查嗎?
”
她依舊微笑着,聲音壓低,似刻意在逼近他的臉,與他目光對視着,她彎下腰,像看一條狗一樣。
“因為我在午夜夢回的時候,我一次次會看見第一軍區廣場上飄着的旗幟,會看到他們着一身戎裝,手持着鋼槍,朝我敬禮,望過來的神情,他們遠赴東洲執行任務,一心為國家,想要掃清犯罪勢力,可數百人去,血衣回。
”
“你知道我在看到他們的棺椁,給他們棺椁披上國旗的那一刻,我在想什麼嗎?
”
“我在想這洩密的人,是真該死啊。
”
“我在想,我要替拿命為國家的他們,說一句對不起,因為他們的死,不是因為對手太強,而是被自己國家的人出賣。
”
“我在想我該怎麼用你的血,去祭奠他們,可我怕你的血弄髒了他們來世的路!
”
她身為第一軍區的首長,她肩上有家國,有她想要守護的軍魂。
可她這三年,無時無刻都會做夢,夢到他們血染東洲的時候,夢到那被飛機運回來的血衣,夢到廣場上活生生的人。
再回來的時候,變成了冷冰冰的棺椁,還夢到,在那場行動中被捕的人。
夢到周許,在國旗下回頭,朝她笑了,這幾乎成了她的心病。
這三年的她沒有睡過一次好覺,即使在東洲的時候,身為W集團大小姐宮神曦的她,也是靠着吃安眠藥入睡。
但那時候别人隻會覺得她心狠手辣,殺了太多人,怕做噩夢,所以睡不着覺。
就連她都以為,她隻要一閉上眼就會看到滿眼的鮮血,無法入睡的毛病好不了了。
直到,她帶着周許回家的那天。
她又夢到他了。
他好像回頭,朝她笑了。
她知道。
英魂得以歸家。
但這筆賬還沒有完。
還沒有結束。
他欠下的這麼多條人命血債,他要拿命來還!
要不是這樣,她為什麼低調回到京城,為什麼裝病示弱?
是因為她知道要淌京城這趟渾水,比在軍區執行各種危險的任務還要難。
就在男人怔住,被她的這些話而震懾到啞口無言的時候,沈朝惜長睫一顫,她低斂下去的眸光,在一瞬間擡起眼睛,看着他說道。
“黑水城……”
“沈馨,是你找到的吧?
”
她壓下心頭的怒火,緩聲下來,看着他這張僞善的嘴臉說。
“在背後禍水東引,想要将洩密的罪名,扣在我爺爺身上,栽贓給沈家的人,也是你吧?
”
不等他說話,她似眼睛裡劃過一抹淩厲,徐徐開口喊他,“林秘書長。
”
“不止這次,不算東洲的事,我當時從三清峰回來的路上,派來殺我的人,也是你的人吧?
”
林南看着他,對視上她冷笑着的眼睛,隻覺内心震撼,她是怎麼知道的?
雖然林南總是喊的她聞首長,對他最熟悉的名字,就是軍區的這位首長,聞惜。
但他知道她的身份,知道她是沈家的大小姐,雖然這件事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。
但是他,這位在總統身邊任職的秘書長,是有機會能看到機密文件的。
而沈朝惜看着他的表情,似乎勾唇,不由得笑說着,好似在解開他心中的疑惑。
“我的身份,是絕密。
”
他也看到了。
所以,最有可能接觸到她的背景,還有當初能把東洲的事情洩密出去的人,也是他。
也隻有他,有接觸到機密文件的機會,并且,出賣國家。
“是我又怎麼樣?
”
但男人内心一顫,他那張看似溫和的臉上,沈朝惜卻從他眼中看到他生出了不屈服的心思。
“聞首長你不要忘了,隻要你還在軍區任職,你身為第一軍區的首長,你就算想替你手下的人報仇,你也得把我帶回去。
”
“上述證據,送我上軍事法庭,而不是在這裡對我私下動刀。
”
“你這是犯錯,是殺人!
”開口的時候,男人的聲音裡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得意,而是有種被人全部看透而垂死掙紮的模樣。
他不想死,所以他不會讓她在這裡殺了他,他就算有罪,她也得好好把他帶回去!
“哦?
”沈朝惜眼睛眯起,似有一抹諷刺的笑意在她眼睛裡倏然蔓延開,不屑的目光掃過男人的一張僞善嘴臉,她挑了下眉。
“林秘書長,你也算個人?
”
她的聲音冰冷,似碎裂的冰刃,鑿開了血霧,隻聽到她似是而非的笑着,“你說我做錯事,殺人。
”
“那你手裡做的錯事,犯下的罪孽,你數得清嗎?
”
“你手上沾上的鮮血,還有人命,還少嗎。
”
她咬牙壓下心頭翻滾着的仇恨,她盯着他的這張臉神情冰冷,幽怨地問道。
“跟我滿嘴仁義道德,林秘書長,你覺得你配嗎?
”
“你放心,我是不會帶你回去,送你上軍事法庭的。
”
“因為Y國的土地,你踏上去,會侮辱了地下的亡魂……”
“我會看着你,被惡狗分屍,看着它們從你身上咬下來一片片的血肉,滿地都是血腥。
”
她眼睛裡的神色有些殘忍,跟她在外人眼裡那副清純無辜的樣子,完全不沾邊,笑得冰冷。
“你不是想讓我試試被狗咬斷脖頸動脈的滋味嗎?
”
她清冷的眼睛裡劃過一抹血腥的殺意,是她在Y國的軍區不曾出現的。
她看着他的脖頸,随即,瞥了眼鐵網中被關押着餓了很多天的惡犬,眼底的意思昭然若顯。
“我猜,他們更想喝你的血。
”
“不!
”
那一瞬間,男人隻覺得背脊發涼,強撐着鎮定在喊她,“聞惜!
”
林南雖是在軍區待過,但他更多傾向于軍區秘書的文職,真到了生死關頭,他沒有那些軍人的膽魄。
但是沈朝惜站起身,似嫌棄多看他一眼,都髒了她的眼睛,男人忽然拽住她的一隻手,漆黑的眼睛裡洶湧着殺戮。
“聞惜!
”
“我殺了你!
”
他突然發狠撲過去,卻被旁邊守着的沈願一把折斷了胳膊,疼得他臉色煞白,跟扔垃圾似的,扔在了手下人手裡。
沈朝惜表情未變,聲音卻冷極了,她淡定至極的眼神,突然提及說道。
“還有,知道我是怎麼确認最後那個人是你的嗎。
”
除了她猜到的種種,一步步去推算,他把一切都藏的極好,也隐藏得很深,隻不過,他不僅與東洲有利益牽扯。
“你想跟十四洲也有交易往來,可你問過我,我同意了嗎?
”
他是千算萬算,算漏了他自己,早就把自己交代出去了。
“什麼?
!
”
十四洲,竟然是她的……不可能!
那一刻,男人的眼瞳出現了裂痕,他想不明白的事情,在這一刻全都明白了。
難怪她身邊這些人出入濱州,如入無人之境,他們竟然是十四洲的人?
沈願的表情有些冷淡,似乎在看到姐姐的意思後,向來在姐姐面前認真溫柔的一面,也被一抹冷色取代。
他對着手底下的人使了個眼色,吩咐他們辦事。
“扔進去。
”
“是!
”
于是,頓時有人上前來,将林南往鐵籠子裡扔進去,那一瞬間,沈朝惜眼神平靜,好似在看死物一般,看着他們将人扔進去。
鐵網中,鐵籠子裡的惡犬,門閥被打開,那些伸着舌頭滿嘴獠牙的數十條惡犬全都朝着男人撲了過去。
“不!
”
“别過來。
”
“别過來!
”
林南一隻手被折斷,被扔在鐵籠子裡,沒有人救他,他被吓得往後退去,但是身後隻有密集的鐵網。
“别過來,啊!
……”
那一瞬,眼前無數饑渴的惡犬撲向他,似乎跟盯着獵物一樣。
在他身上的一片血肉被惡犬一聲聲撕咬了下來,将他用來擋住臉的手臂也給咬斷了一塊。
可是血淋淋的肉被咬下來,沈朝惜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,她冷漠看着鐵網中滿地打滾逃命的人。
隻可惜,數十隻惡犬猛撲上來,它們看到到嘴的美味食物,就沒有松嘴的道理了。
還隻是一下,林南就痛不欲生的嘶喊,可他知道,死在東洲的那些人身上,身體中了多少子彈,身上有多少血洞嗎?
在黑牢中,畫面血腥……沈朝惜卻冷眼旁觀着,換句話來說,是欣賞着他的狼狽,凄慘的境遇。
昏暗的鐵網中,持續傳來了惡狗撕咬的聲音,血肉在獠牙中被活生生的撕扯了下來。
伴随着男人凄慘的叫聲,還有惡狗撲過去,撕扯的聲音。
男人被惡犬拖着,往裡拖回去,鮮血淋淋的身上,沒有一處好肉了。
這位Y國最溫和僞善擅于心計的秘書長,平時戴着的那副黑金邊框的眼鏡掉在了地上,被踩爛。
眼鏡,沾上了溫熱的血。
沈朝惜頭也不回的出去了。
沈願跟上去。
而此時鐵門打開。
沈朝惜從黑牢裡走出去。
眼前,是在莊園内的後面,是一處專門用來懲罰人而鑄造起的巨大牢籠。
此刻,在她眼前,站着黑壓壓的一片人。
從門口,一路到數十個台階下,都是黑色的身影。
黑暗,卻也躁動。
仿佛,回到了在回到京城的那天,她受了重傷,在三清山上養傷的時候。
燥熱的天氣裡,她在涼亭中,與沈老爺子下棋。
從那時候起,爺爺就問過她。
京城的局勢,該如何解?
她記得,她回答了沈老爺子的話。
她的話是。
當以身入局。
沈朝惜:“以身入局。
”
棋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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