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啟揚看着這一幕，眼中沒有半點起伏。

　　直到，鳳甯萱将那木闆放在地上，問他。

　　“令堂姓甚。
”

　　張啟揚忽而有了反應，訝然地望着她。

　　鳳甯萱的語氣淡然随和，沒有高高在上的憐憫。

　　“有了墓碑，才不至于做孤魂野鬼。
”

　　張啟揚冷嗤一聲。

　　“我不信。
”

　　鳳甯萱狀若玩笑地說。

　　“做鬼的也會迷路。
立上墓碑，以後你娘就知道了，這裡是她的家，是她兒子親手為她蓋的家。
”

　　聽到這話，張啟揚有所動容。

　　他看着眼前那座墳，幹裂發白的唇動了動，嗫嚅道。

　　“真的……會迷路嗎？
”

　　“我猜的。
”鳳甯萱的聲音飄在冷風中，飄進少年耳畔，卻有幾分暖。

　　張啟揚安靜了片刻後，冷不防開口。

　　“我娘姓秦。
”

　　鳳甯萱下巴微壓。

　　緊接着，她好似隻是挽了幾個劍花，可木闆上就留下了清晰的字。

　　――【先妣秦氏之墓】

　　張啟揚見此，十分驚愕。

　　他的眼力很好，别人出招的速度再快，他也能看清每個動作。

　　可方才這人揮劍刻字時，他的眼睛完全沒跟上。

　　好快的劍法！

　　這樣的速度，他隻在孟少将軍身上看到過！

　　少年的心事藏不住。

　　張啟揚眼中又燃起光亮。

　　他倏然向鳳甯萱磕頭。

　　“大俠！
請您收我為徒！
”

　　他做好了再磕幾個頭的準備，可才要磕第二個時，頭頂上方傳來那人清脆的聲音。

　　“好。
”

　　張啟揚僵在那兒，不可思議地擡頭。

　　“您……您同意了？
！
”

　　鳳甯萱點頭，“嗯。
”

　　早在三年前，第一次見他時，她就有這收徒的想法。

　　少年瞬間紅了臉，難以啟齒。

　　“您不用看看我的資質嗎？
我……有人說，我資質平庸，教我便是浪費時間……”

　　說完他又低下了頭。

　　鳳甯萱的語氣潇灑如風。

　　“無妨。
我很清閑。
”

　　張啟揚聞言，激動萬分。

　　随後他情不自禁地哭了。

　　“師父……師父在上，請受徒兒……一拜！
”

　　他久久地趴在地上，哭得身體抖動。

　　“起來。
”鳳甯萱命令道。

　　張啟揚甫一擡頭，就看到師父單膝蹲在他面前，手裡拿着一隻噴香的雞腿。

　　他不争氣地咽了口口水，肚子“咕咕”叫。

　　“師父，這？
”

　　鳳甯萱拿着那雞腿在他臉前一晃。

　　“吃完了，墓碑剩下的字，我教你刻。
”

　　張啟揚用力點點頭。

　　随後再也不客氣，雙手接過那雞腿。

　　也正是這個時候，鳳甯萱才看到他雙手指甲都是血和着泥。

　　看來，這墳墓，是他用手一點點挖出來的。

　　她眼中有一絲不忍。

　　少年一邊吃着雞腿，一邊感動道。

　　“師父，你真好！
”

　　原先的孤狼化為溫馴的小犬，惹人憐愛。

　　鳳甯萱的眼眶微微泛酸。

　　傻孩子，師父一點不好，師父……來遲了。

　　吃完雞腿，張啟揚忽然想起什麼，從衣裳兜裡掏出一樣東西。

　　那東西被帕子層層包着，打開後，才看到是塊打磨過的石頭。

　　張啟揚難為情地道。

　　“師父，我……我原本是要來拜孟少将軍為師的，可她食言了，不肯收我。

　　“其實我真的好喜歡她，知道她是女子，我就更欽佩她了。

　　“這塊石頭，是我親手一點點磨的，是給師父的拜師禮，原本孟少将軍喜歡的馬……您，您若是不喜歡，徒兒給您再磨一個别的！
”

　　張啟揚後悔想要收回，卻被鳳甯萱接了去。

　　“巧得很，我也喜歡馬。
”

　　用石頭打磨成馬形。

　　她本想着，隻是這孩子的一點小巧思。

　　但，細看了幾眼後，她瞳孔瞬間擴大了些。

　　這石頭，竟然是玄英石！

　　玄英石。
曾經踏破鐵鞋無覓處，如今卻得見。

　　鳳甯萱當即詢問。

　　“這是玄英石，你怎麼會有？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