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孟喬墨的死訊已然傳開，關于朕誅殺忠臣良将的傳言甚嚣塵上。今日這朝會，可謂群情激奮。尤其是那些武将。

　　“隻怕再過些時日，北大營那邊得悉後，也要生事。”

　　鳳甯萱坐在旁側，鎮定地開口。

　　“北大營有孟渠将軍在，亂不了。

　　“何況，張啟揚近來屢立戰功，大有取代孟少将軍威望的勢頭。

　　“将土們中間，諸多人對孟少将軍是女子一事不滿、不服。

　　“再者，喬墨謀害龍虎軍的事傳到北大營後，他們越發憤慨。

　　“因而我認為，如今的北大營，不會因為喬墨的死生亂。”

　　蕭赫望着她，正色質問。

　　“看來北大營那邊，你也早有安排。張啟揚也是你的一步棋嗎？”

　　鳳甯萱沒有否認。

　　她補充道。

　　“更重要的是，那是他的志向所在。

　　“龍虎軍出事後，他們的家眷都得到了一筆撫恤銀。

　　“張誠清貧，我曾派人給張家孤兒寡母額外送了些銀兩，雖不能讓他們大富大貴，卻也足夠他們安身，下半輩子衣食無憂。

　　“但這母子二人十分剛烈，拒收了銀兩。”

　　她特意說出此事，并非誇耀自已做了什麼，而是想讓蕭赫相信，張啟揚的心志。

　　在張家母子看來，張誠為國捐軀，是豪傑好漢，隻要能入英雄冢，名垂青史，為後世所銘記，便足矣。

　　至于那筆銀兩，他們若是用了，就好像張誠的犧牲隻是為了換取這些黃白之物，街坊四鄰會戳他們的脊梁骨，他們用着也不安心。

　　在許多人看來，這是沒苦硬吃。

　　但是，這世上總會有這麼一些人，他們執拗，堅持着自已認定的道路，哪怕吃糠咽菜，也要保存那份純粹與尊嚴。

　　她繼而道。

　　“後來，秦氏被診出身患絕症，再多的銀子也治不好，她唯一所願，便是将張啟揚送到軍營。

　　“他們母子二人放棄安定的生活，不畏艱難地來到皇城拜師。

　　“正因為他們有如此大志，我才願意出手相助。張啟揚他本身就值得。”

　　與其說，張啟揚是她手中的一步棋，倒不如說他們互相成全。

　　蕭赫聽完，對張啟揚多了幾分好印象。

　　如此胸懷大志的少年，該好生栽培。

　　他拿起手邊的茶，喝了口。

　　“他的師父是蘇幻。但是，獻玄英石那次，他說過，他自小崇拜的人，是你孟少将軍。原本也是要拜你為師。

　　“扶持張啟揚，算是你的私心。

　　“但，讓蘇幻代你收徒，你就這麼信任他？”

　　鳳甯萱以為，他唯恐江湖勢力滲透進軍營。

　　她解釋道。

　　“蘇幻如今半隐世，不會将手伸到軍營中。”

　　蕭赫眉眼深邃，似刀鋒凜冽。

　　“世事難料，人心難測。你太容易相信他人，孟喬墨這個前車之鑒還不夠麼。”

　　鳳甯萱想說，這不一樣。

　　但轉念一想，沒必要與他多做解釋。

　　“您說的是。”

　　正當她以為沒有别的事，蕭赫又說了。

　　“朕低估了淩燕兒，她見不到朕，便死也不願離開那密室，陳吉也沒法子硬來。”

　　對此，鳳甯萱并不意外。

　　那淩燕兒格外執拗，定是巴心巴肝兒地想見到蕭赫，陳吉也并非沒有法子，比如，斷了她的吃食，逼她離開。

　　但他到底是下屬，看在淩燕兒過往的身份上，不敢下死手。

　　蕭赫又道。

　　“今日無事，你與朕一同去。”

　　鳳甯萱直言不諱。

　　“恕我直言，她想見的隻有您。我若随行，沒有任何用處。”

　　蕭赫薄唇微抿，别具以為地說道。

　　“你的用處，大得很。”

　　午後，慈甯宮。

　　長公主本想去永和宮，卻聽說，皇上帶着皇後出宮了。

　　不知去作甚。

　　“皇後若是回來，務要第一時間告知本公主。”長公主厲聲吩咐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