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新裝修後,長樂居的包房做的相當精巧,大有大的疏闊,小有小的玲珑。
比如趙總和趙太太就進的是一個精巧的小包房,既不會顯得過于空曠,也不會顯得局促,恰到好處的野趣和淳樸,撲面而來一股大魚大肉後的樸素。
以至于趙太太坐下時心情都還美滋滋的,這會兒問着一旁的服務員:「店裡今晚都主推什麼呀?
」
服務員下意識張嘴就要說銀耳湯,臨到嘴邊又狠狠憋了回去,而後笑眯眯的捧出菜單:
「凡是珍品菜單上的,隻要您願意嘗試,沒有一個會令人失望的。
」「喲!
」趙太太愣了愣:「恍惚比以前要貴出不少啊?
」
「是呢!
」服務員也不瞞着,隻笑吟吟道:「貴也有貴的好處嘛!
您要是還想回味一下我們的經典菜式,這一邊是另一份經典菜單。
」
到趙太太這個年紀,飯菜是貴是便宜對她來說都隻要一個順心可口。
沒等她作出選擇呢,就已經翻到了栗子糕那一頁。
好家夥!
就是這鹌鹑蛋那麼大的袖珍栗子糕!
還有甜品區的銀耳湯.....咦,怎麼還有米湯?
128元一小盆的單價比銀耳湯的288/碗劃算的多,但......
這又不是農家樂,怎麼連米湯都寫進菜單了呢?
她看向服務員。
服務員卻仍是笑吟吟地:「您嘗嘗就知道了。
」
想起栗子糕和銀耳湯,還有手邊水杯裡那已經泡得滋味淺淡的茶葉,趙太太好為難哦!
她幹脆把菜單一推:「趕緊的,你來選!
」
趙總沒說話,然而冊子嘩啦啦的翻,很快就指着栗子糕:「這個來兩份!
」
「再來一個蒸茼蒿.....你不是吵着要減肥嗎?
這個熱量不大。
」
「米湯嘗嘗吧?
不合适再換銀耳湯―我看常老闆挺有自信的,滋味應該差不了。
」
「還有這個,青椒雞蛋.....你們這店菜色也越來越接近農家樂啊!
怎麼這菜單上都是素的,沒什麼肉?
」
就是有,那也是跟青菜搭配着的。
服務員記性好着呢,這會兒老老實實回答:「我們老闆說,供貨商那邊暫時不肯給提供這麼好的肉,咱們也不能濫竽充數,所以上頭目前隻有蔬菜。
」
趙太太卻很滿意:「挺好的,誰耐煩吃那大魚大肉的,素的就挺好.....你這米湯都賣出那個價了,怎麼沒見菜單上頭供應米飯啊?
」
服務員笑了起來,拿手比劃着大小:「我們老闆隻從供貨商那邊要賴弄來了這麼一盆米,今晚招待大家一人一份,後續就沒有了,所以沒有添在菜單上。
」
常老闆是懂得運營自己的,臨走時軟磨硬泡的一小盆米,如今都用來給自己打口碑,越是說的珍惜,偏偏他這邊又不收費,才讓大夥的印象越發深刻。
最起碼趙總夫妻倆就心滿意足,十分期待。
..
而在隔壁大包廂,胖墩墩的老頭被老熟人拉到一起,隻用一句話:「你一個人想不浪費就隻能點倆菜,我們能點20個!
」
這話一說,他跟陀螺似的乖巧地就轉了過去,然後一群人對着菜單哎喲連連,隻慶幸今晚都不用掏錢―
他們又不是專門的生意人,這也不是評審項目,萬八千的隻為吃一頓飯,擱誰誰不心疼啊?
隻是這小常以前看着挺穩重的,如今步子邁這麼大,難道這菜色真有那麼稀奇嗎?
這珍品菜單上的菜色并不多,他們一二十人聚在一起,差不多都能挨個點下來。
唯獨胖老頭有點納悶:這菜色看起來真的不多,稍稍多來兩次,恐怕都要吃厭倦了。
怎麼他們就那麼有信心,敢大張旗鼓請這麼多人來呢?
他
想想闆栗糕的味道,此刻也有點急不可耐坐立不安了。
再看滿屋子的人,多少也有點坐不住。
胖老頭左看右看,突然好奇的問着服務員:「你們怎麼都還戴n95口罩了?
」
以前不都是那種透明不貼臉的口罩嗎?
省得不露臉,叫顧客覺得不尊重,不放心。
服務員也委屈:「老闆說,這菜太香了,不戴個好口罩,怕我們中間沒忍住偷吃了。
」
這話一說,包廂裡就是一愣,而後齊齊大笑出聲:「哎喲這個小常,促狹的!
」
「這年輕人天天都在想什麼呢?
」
「挺好的,初生牛犢不怕虎!
敢這樣叫服務員變相吹噓,等會兒上菜了,我可得試試到底有幾把刷子!
」
正說着呢,房門輕輕被敲響,而後便有人從備餐間端着一份熱乎乎的米湯上桌:「老闆剛囑咐,米湯養人養胃,因此第一道先上這個,叫大家趁熱喝些。
」
透明的遮擋蓋一掀開,原本正打算說兩句玩笑話的衆人下意識抽了抽鼻子:好香啊!
現在用土竈的人不多,家裡會特意煮米湯的人更是少。
他們這裡頭好些人,倘若不去地道的農家樂,恐怕也很難聞到這股子純粹的米香。
而眼前這盆米湯卻又不一樣了。
或許是盛上來有一會兒了,湯盆邊緣結了一層厚厚的米油,乳白色,嫩生生的,看着又嫩又醇厚,明知道澱粉多,卻仍叫人忍不住認為那裡頭全是營養和精華。
此刻香氣袅袅,雖然清淡,卻又帶着一股不容忽略的獨屬于大米的香氣。
.
隻這麼一聞,就能叫人回想到過去―
小小的孩童縮在熊熊火焰的竈台前,黑色的大鐵鍋裡,有人正拿着瓢從裡頭一勺一勺将乳白色的米湯舀出來。
趁熱喝下去,熱乎乎帶一絲絲的熨貼一路從喉嚨滑行到腸胃,整個人都暖洋洋的,什麼壞心情都仿佛要被治愈。
尤其是冬天,捧着大海碗站在廊下咕咚咚喝一口,腦門子的熱議瞬間都要發出哎哎哎?
怎麼還真熱起來了?
胖老頭回過神來,整個圓墩墩的身子已經發熱發燙,後背都沁出了一點熱乎乎的汗。
低頭看去,手裡卻不知何時已經捧着碗,喝掉裡頭一半的米湯了。
他呆愣愣看着手裡白瓷的碗,這會兒回過神來:
「你們這菜的供應商靠譜嗎?
怎麼能好吃成這個樣子?
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