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第一次見面，已經是五年前了。

　　那天，予珩跟硯辭是絕對的焦點，他們全程沒什麼交流。

　　五年來，葉知微一直記得那天臨走時，她站在陸家的門口，借着月光和燈光，偷偷看了蘇一諾好幾眼――

　　他置身熱鬧的家庭裡，跟溫暖有愛的氛圍也是融洽的，

　　她卻能清楚地感覺到，他有一種特殊的疏離氣質――他随時可以從這份溫暖和熱鬧中抽離，回到自己的世界。

　　他有自己的世界。

　　至于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，她還需要探索。

　　他不是一個淺淺相處幾次，就能被徹底解讀的人。

　　如果把他比作一本書，那麼閱讀的人，要拿出絕對的耐心，細心地翻閱……他會反饋給閱讀者最大的驚喜。

　　葉知微已經收到第一個驚喜了――他竟然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！

　　蘇一諾沒想到看完煙花，葉知微會接上這個話題。

　　話說回來，不管是在國内還是國外，他都很少在這個點，在城市最熱鬧的街區，跟這麼多人走在一起。

　　葉知微回到a市之後，他不知不覺間，做出了許多全新的嘗試。

　　他現在……還挺樂于嘗試的。

　　想到這裡，蘇一諾不急不緩地說：“我記得，不是很正常？
”

　　好像也是！

　　葉知微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，“一諾哥哥，你對我的第一印象是什麼？
”

　　這時，他們随着人潮穿過了馬路。

　　蘇一諾用目光詢問：接下來該往哪個方向？

　　葉知微指了指左邊，蘇一諾照着拐彎，說：“那個時候，你才十幾歲……應該十八歲都沒有？
我對你的印象，就是一個很乖的小妹妹。
”

　　果然！

　　他跟所有人一樣，隻把她當妹妹。

　　葉知微告訴自己，不要失望不要失望，畢竟那時她真的還小。

　　如果一諾哥哥告訴她，他那個時候就對她有什麼特别的印象，她反而會覺得不舒服！

　　“後來，我們在a市又見了一次，”蘇一諾問，“你有沒有印象？
”

　　“我當然有印象，但那次……我們算見面嗎？
”葉知微說，“辯論結束後，我們沒有見到面啊，我隻是遠遠跟你打了聲招呼。
”

　　“嗯？
”蘇一諾頓步，“小熊貓同學，記得這麼清楚？
”

　　葉知微才不會被問住，揚起下巴說：“我記憶力好！
”

　　這個倒是……無法反駁。

　　蘇一諾一副被說服了的樣子，“其實我見到你了。
”

　　停下腳步的人變成了葉知微，“你怎麼見到我的？
”

　　“你辯論的時候，我就在台下。
”蘇一諾假裝回想了一下，“還幫你拍了照片……說起來，好像就是你的微信頭像？
”

　　葉知微差點把手機藏起來。

　　一諾哥哥不說，她都差點忘了！

　　她的頭像是予珩硯辭滿月宴後，她去a大打完辯論賽，結束後心安發給她的，心安說是一諾哥哥拍的，她覺得拍得很好，照片對她來說也很有意義，就直接設置成了頭像，還跟心安說她很喜歡。

　　話說回來，那個時候，她都可以那麼直接，現在有什麼好藏着的？

　　再說，藏手機也藏不住微信頭像啊……一諾哥哥都看過多少遍了！

　　不如延續她坦坦蕩蕩的風格！

　　“你一說，我就想起來了！
”葉知微一本正經得有模有樣的，“我确實很喜歡這張照片，所以一直用它當頭像――它對我來說，有很特殊的意義。
”

　　蘇一諾好整以暇地追問：“特殊在哪兒？
”

　　“現在還不能告訴你。
”葉知微很自然地轉移話題，“一諾哥哥，你的頭像呢，對你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？
我們加微信這麼多年，我發現你也沒有換過頭像，這個頭像你用了很多年了吧？
”

　　蘇一諾看着葉知微。

　　誠然，她十分自然。

　　但畢竟還太年輕了，試探的心思都寫在稚嫩的臉上，蘇一諾想看不見都難。

　　蘇一諾這下可以确定，葉知微在m國的公寓，看到了他放在抽屜裡的東西。

　　其實，不管她有沒有看到，他都打算找個機會告訴她的。

　　他跟秋亦夏交往過的事，他本來不那麼着急告訴葉知微。

　　但現在，秋亦夏回來了，又跟葉知微成了同事……他不說就是不夠真誠了，葉知微一定會反感。

　　所以，他必須找機會告訴她。

　　現在好了，不用他找機會，小姑娘把機會送給他了。

　　“曾經有，但早就沒有了。
”蘇一諾說，“我這麼多年沒換頭像，一個是因為用習慣了，一個是因為懶。
對我來說，微信隻是一個通訊工具。
這個頭像喪失意義到，現在看着它，我根本不會想起跟它有關的事。
”

　　有了最後一句話，蘇一諾給出的理由，就很說得過去了，葉知微也能接受。

　　但是，還有好多事情呢！

　　抽屜裡的東西為什麼一直保留着？
為什麼突然疏遠她？
為什麼不坦白學姐是他的前任女友？

　　葉知微不喜歡旁敲側擊，但是直接問……她沒有身份立場問。

　　或者，等一諾哥哥對她有進一步的動作，她就可以直接問了！

　　葉知微于是說：“這樣啊……既然沒有意義了，可以換掉的。
一直用一個頭像，别人肯定會誤會。
”

　　蘇一諾聽懂了她的暗示，卻偏要追問：“誰會誤會？
你誤會了？
”

　　“我……”葉知微及時跳出坑，“賦予這張照片意義的人會誤會！
”

　　蘇一諾沉吟了片刻，“你覺得我換掉頭像，是不是能避免誤會？
”

　　這個答案，很符合葉知微的期待。

　　但其實，葉知微本來沒有期待的。

　　現在的一諾哥哥，是不是有點會？

　　葉知微疑惑的空當，蘇一諾已經換好了微信頭像，特意遞給葉知微讓她看。

　　葉知微看見夜晚的街邊，暖色的燈光穿透樹葉……這個街景，怎麼有點眼熟？

　　但是照片有點模糊，看起來像是截圖了某張照片的一部分，所以看不出什麼來。

　　她把手機還給蘇一諾，“一諾哥哥，你的新頭像……是不是有點随意了？
”

　　“不會。
”蘇一諾說，“這是我精挑細選的。
”

　　葉知微恍然大悟，“你的相冊裡一定沒什麼照片！
”

　　蘇一諾失笑，“先去吃飯，吃完我還有事跟你說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