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勸阻無用，那隻能以牙還牙，回以同樣的威脅警告。
卻忘了，他已經是七十多歲的老人……

　　姜還是老的辣，可老狐狸老到一定程度，也會……力不從心。

　　急救室外，顧依依内急，對顧秦淮說：“你在這守着，我去下洗手間。
”

　　“筱冬，你們一起。
”顧秦淮說。

　　周筱冬瞥了他一眼：“還用你交代？
本來就要一起的。
”

　　也是，女孩子總是喜歡一起上廁所。

　　看了一眼腕表，已經是下午五點，晚飯肯定是趕不回去了。

　　給顧老爺子打電話，顧秦淮說：“爺爺，對不起，大伯說有要事跟我商量，今天必須有個結果，今晚不能陪您一起看新聞聯播了。
”

　　“沒事啊，爺爺都好久不看新聞聯播了。
”

　　顧秦淮一下子就紅了眼圈，鼻子泛起酸意來。

　　明明前天他還在看的。

　　“今天建黨節，我向您緻敬。
”顧秦淮說。

　　顧老爺子愣了愣，“建黨節？
不是七一建黨節嗎？
這麼快就到了？
”

　　顧秦淮徹底忍不住，淚水奪眶而出。

　　他恨自己的預感那麼強烈，恨那預感成真。

　　他害怕爺爺越來越健忘，會把他也忘記，最後誰都不記得。

　　他怕爺爺離開……

　　當年爸媽出車禍，他還不能完全理解生離死别的涵義。

　　後來明白，他就特别害怕上了年紀的爺爺也會離他而去。

　　因為害怕，所以格外珍惜。

　　可他心裡很清楚，對于爺爺來說，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的……

　　而那一天，遲早要來。

　　“怎麼不說話？
不說話我就挂了。
”顧老爺子翻看着報紙。

　　顧秦淮泣不成聲，嗚咽着嗯了一聲。

　　顧老爺子把手機放下，并沒有按挂斷。

　　他繼續翻看報紙，看着看着，眼睛酸澀的受不了。

　　“唉，老了，戴老花鏡也沒用了。
”他歎息一聲。

　　管家說：“我來讀吧，您不是說我普通話不标準嗎？
也讓我多練練。
”

　　“好，你來讀。
”

　　管家才讀了兩段，顧老爺子突然叫停，“普通話不标準，感情也不豐富，跟安安差遠了。
嗯，安安該放學了吧？
”

　　安安是顧啟安的小名，顧老爺子一向是這樣叫的。

　　顧秦淮聽着，痛苦不已。

　　他隻以為爺爺是越來越健忘，卻沒想到，短短幾天，已經健忘到犯迷糊的程度。

　　管家也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，忍着心裡的難過，笑着說：“是的，司機已經去接了，很快就能回來給您讀報紙了。
”

　　“安安最聰明了，五歲就能給我讀報紙，就是現在沒以前可愛了，不愛看軍事，就喜歡看經濟類的。

　　我給他取名安安，是希望他一生平平安安的，遠離戰亂，卻沒想到，他那麼愛錢。

　　唉，也是怪我，隻顧得安字寓意好，卻忘了前面還有個啟字。
啟安，啟安，念快點，可不就是錢了？
也難怪他那麼愛錢。
”

　　顧秦淮聽着，難受到極點。

　　轉念一想，這對老爺子來說，或許也是好事。

　　忘記那些傷心悲痛的，隻記住那些讓他開心溫暖的人和事。

　　總比知道顧啟正和他鬥來鬥去的好。

　　但凡顧啟正還有一點良知，老爺子這樣子的境況，他都應該收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