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裡，噴泉旁，一張藤桌，兩張藤椅。

　　顧依依和顧啟正相對而坐，聽着噴泉的水聲，感受着那徐徐涼風，心境突然就平和而淡然。

　　他若還念及情分，她便依然可以盡孝道。

　　他若隻将她當做一枚棄子，也别怪她不順着他的意。

　　一片靜谧，夜色迷人，氣氛卻是凝固的。

　　第一句話，到底是顧啟正先說的：“以後有什麼打算？
”

　　顧依依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方面，輕聲說：“走一步看一步。
”

　　這答案沒有任何意義，顧啟正又問：“為什麼沒有把孩子帶回來？
是身體不好嗎？
”

　　“挺好的，是我幹媽喜歡孩子，非要替我先照顧一下。
過段時間，一切安定了，會去接回來的。
”顧依依微笑着說，看似尊敬乖順，其實就是淡漠疏離。

　　顧啟正感受得到顧依依對他再無以前的敬畏，隻剩下防備和不滿。

　　他又何嘗不是對她失望到了極點？

　　隻是眼下她和那狼崽子有老爺子做靠山，他并不能鬧太大。

　　“你就沒有想要跟我說的？
我畢竟是你爺爺。
”顧啟正失笑，略帶自嘲。

　　顧依依說：“有，隻要你把我當孫女，我就肯定把您當爺爺。
”

　　“我何時不把你當孫女？
我哪兒怠慢過你？
”

　　顧依依讪笑，曾經她也認為爺爺很愛她，隻是太忙，不能給她更多的疼愛。
但現在她才發覺，爺爺對她，從來都沒有上心過。

　　擡頭看了看夜空，她笑着說：“您是不是真的疼愛我，如同疼愛佩佩那樣，您其實心裡很清楚，我也很清楚。
有些話，我不想說的太絕情。
有些事，我希望爺爺您，也不要做的太絕情。
大家都不是傻子，我也不是小孩子，我們做人做事還是留點餘地比較好。
”

　　聽了這番話，顧啟正嗤笑一聲，冷聲反問：“餘地？
你做人做事可留餘地了？
嫁給自己小叔叔，連孩子都生了，不得已才承認這一切，這就叫留餘地？
”

　　顧依依被說的面紅耳赤，但并不覺得自己罪不可恕。

　　“我為什麼這樣，您不清楚嗎？
”顧依依的語氣突然就沒那麼好了，帶着些冷意和指責。

　　顧啟正神色微怒，冷聲說：“我不清楚！
”

　　“您怎麼對顧秦淮的，我從小到大都看在眼裡！
大家也都看在眼裡！
”

　　“他怎麼對我的，你們又有誰看見？
”

　　“那也是前有車，後有轍，他當年那麼小，能知道多少？
這些年你明裡暗裡打壓他，他若是全都忍受，還有他的活路嗎？
”

　　顧啟正冷笑出聲，“都說女生外向，還真是外向。
虧得你不是我親生的，你要是我親生的，我能把你腿打斷，你信不信？
”

　　“不是親生的，您想打斷的話，也是可以的。
”顧依依目不轉睛的望着顧啟正，忍着眼裡的淚水，有些激動的說，“我就坐在這兒不動，等着您動手。
”

　　顧啟正怒不可遏，卻并不能真正的動手。

　　他若是打了她，這顧家，估計就沒人能看他順眼。

　　這麼多年，他一直忍着，忍着那個狼崽子，想着等老爺子仙去了再收拾他。
卻沒想到，老爺子如此高壽，并且年過近百還那麼清醒睿智，令他越發感到無力。

　　這樣下去，他遲早會輸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