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97章 父皇一會兒就來看阿煦了
連這點保障,都是依附于長公主的身份,而非她這個人。
夏月見雲安長公主久久不語,臉上神情變幻,不由得慌了:“長公主,您……您怎麼了?”
“可是奴婢說錯了話?”
雲安長公主輕輕搖了搖頭,閉上了眼睛,将眼底的濕意逼了回去:“你沒說錯。”
“顧侍郎……是個很好的人……”
正因為他是個好人,她才更覺得遺憾……
……
永壽宮。
沈知念亦聽說了外頭的事,對此并不意外。
上輩子的記憶裡,雲安長公主遠嫁前,朝堂上的所有人都在說,長公主要以大局為重。
唯有顧錦潇,在不利的輿論中,固執地上書陳情,力主将雲安長公主的權益明确載入國書。
他并非為了雲安長公主那個人,而是為了他心中的禮和義。
不過那時的沈知念,還沒成為一品诰命夫人,隻隐約聽說有大臣為此反對。具體的結局怎樣,她并不知曉。
這一世軌迹已變,顧錦潇依然為了雲安長公主力争。
隻是這份正直,在利益交換的漩渦中,能起到多大的作用,沈知念不得而知。
這時,元寶進來通報:“娘娘,小徽子來了。”
沈知念眉梢微動:“傳他進來吧。”
“是。”
很快,小徽子躬身入内,規矩地行禮:“奴才給皇貴妃娘娘請安,娘娘萬福金安!”
沈知念淡淡擡手:“起來吧。”
“謝皇貴妃娘娘!”
小徽子滿臉笑意道:“陛下讓奴才來回禀娘娘一聲,晚些時候,陛下要過來用晚膳。”
沈知念端着茶盞的手頓了一下,随即恢複自然。
她擡眼看向小徽子,唇邊綻開一抹溫婉的笑意:“本宮知道了。有勞你跑這一趟。”
芙蕖立刻從荷包裡取出一小錠銀子,笑着遞給小徽子:“小徽公公辛苦。”
小徽子連連道謝,又說了幾句吉祥話,方才退下。
殿門重新合攏,内室隻剩下沈知念和心腹。
菡萏和芙蕖對視一眼,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擔憂。
菡萏性子急些,忍不住壓低聲音喚道:“娘娘……”
芙蕖也蹙起了眉頭。
自從馮貴人和褚氏傳出有孕的消息後,前朝事忙,加之匈奴使臣來朝,陛下再未踏足後宮。
如今陛下突然要來永壽宮……
若是以往,這自然是值得高興的事,可如今……娘娘可是懷着身孕啊!
娘娘月份尚淺,胎象未穩,正是最需要靜養安胎的時候。若是陛下……
菡萏和芙蕖簡直不敢想下去。
“慌什麼。”
沈知念放下茶盞,手指輕輕撫過依舊平坦的小腹。那裡正悄然孕育着一個嶄新的生命,是她和南宮玄羽共同期盼的孩子。
沈知念理解菡萏和芙蕖的擔憂。
帝王駕臨,若按常理,她必然要侍寝。而孕初期,确實不宜行男女之事。
但沈知念心中并無多少慌亂。
南宮玄羽此刻的心境,她大緻能猜到幾分。
醜聞未查明,心煩意亂。
他前來永壽宮,與其說是重拾興緻,更可能是尋求慰藉和甯靜。
她是他的念念,是他情感上的歸處。
在這種時候,南宮玄羽需要的,或許不是身體上的歡愉,而是精神上的松弛。
退一萬步說,即便那個男人真的……
沈知念的眼底閃過一絲冷靜的光芒。
她自有辦法應對。
“本宮有分寸。”
沈知念看着菡萏和芙蕖,淡聲道:“陛下過來是好事,說明他心裡,終究是記挂着永壽宮的。”
“至于侍寝……本宮如今的身子,确實不宜。但你們也不必過于憂慮。”
“若真到了那一步,本宮對陛下直言便是。”
她猜測,南宮玄羽決定和她再要一個孩子時,就恢複了令女子受孕的能力。
而在那之後,他隻在永壽宮留宿過。
這個孩子來得正好,是帝王親口允諾,一手促成的結果。他心中隻有歡喜和期盼,斷不會往别處想。
這正是沈知念最大的底氣。
南宮玄羽在經曆了被混淆血脈的恥辱之後,一個由他最信任、寵愛的女人懷上的,時間确鑿無疑的孩子。對帝王而言,不僅是愛情的結晶,更是心理上的慰藉和證明。
證明他并非全然被蒙蔽,證明後宮仍有潔淨之地。
所以,即便現在坦白,風險也遠小于隐瞞。
當然,若非必要,沈知念仍想等到三月後,胎相穩了再公布這個好消息。
但若形勢所迫,提前跟帝王說了也無妨。
見沈知念的神色如此淡然,菡萏和芙蕖也放下心來了:“是。”
娘娘心裡向來是有主意的。
沈知念道:“吩咐小廚房,準備幾道陛下素日愛吃的菜式,湯要炖得入味些。”
“陛下這幾日事忙,怕是未能好好用膳。”
“殿内再添些安神的蘇合香。”
菡萏和芙蕖連忙分頭去準備:“是!”
南宮玄羽要來,對沈知念來說也是一個契機,能觀察他内心真實的狀态。
褚氏的事查得如何了?
馮貴人那邊他又是何打算的?
對匈奴和親,他到底傾向哪邊?
許多疑問,或許能在今晚的交談中窺見一二。
快到晚膳時分,永壽宮已經準備妥當。
廊下的宮燈俱已點亮。
内室燒着銀絲炭,暖意融融。
沈知念換了一身海棠紅暗花絨的常服,外罩一件月白色縷銀絲邊的比甲,發髻松松绾着,隻簪了一支通透的羊脂玉簪。
妝容亦比平日淡雅許多,更顯出肌膚天然的瑩潤。
她牽着四皇子的小手,候在主殿門前。
四皇子穿着寶藍色的小錦袍,虎頭帽下露出一張玉雪可愛的小臉,黑葡萄似的眼睛睜得圓圓的,好奇地望着宮門的方向。
他快兩歲五個月了,已能穩穩地跑、跳,會說完整的句子。
四皇子仰起頭,奶聲奶氣地問道:“母妃,父皇要來啦?”
沈知念彎下腰,替他理了理衣襟,柔聲道:“嗯,父皇一會兒就來看阿煦了。”
正說着,殿外傳來了李常德的通傳聲:“陛下駕到——!!!”
南宮玄羽的身影,出現在燈火交織的光影中。
他穿着一身明黃的龍袍,外罩一件玄色狐裘,眉宇間噙着一絲揮之不去的陰翳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