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汽水味糖

　　 許多事情都是怕什麼來什麼，一點都念叨不得。

　　 劉阿姨打開門後，池染看着一身标準名媛打扮，站在門口的程明珠，覺得老話說的真是一點沒錯。

　　 “池小姐……”

　　 本來準備用最優雅端莊的姿态來面對池染的程明珠，在看到門裡面的席禦宸後，僵硬了一瞬間，握着花籃的手下意識篡緊，面上卻變成了一片擔憂，“禦宸，你怎麼沒在病房好好休息？
”

　　 “過來接墨墨。
”

　　 看見程明珠和站在她身旁一臉淡漠的伊伊，席禦宸皺了皺眉，昨晚的事情和池染的話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中。

　　 或許池染說得對，自己真的應該帶伊伊去看看醫生。

　　 “墨墨昨晚睡這裡？
”程明珠聞言聲音忽然拔高一截，“那禦宸你昨晚……”

　　 “我昨晚回的病房！
”

　　 宿醉的頭痛湧上來，席禦宸見她這副模樣，也不願意在外面和她過多争辯。

　　 “爸爸！
”

　　 就在這時，一道帶着奶氣的童聲響起，轉移了一屋子人的視線。

　　 席禦宸一擡眸就看見穿戴整齊的席臨墨朝自己跑來，目光也柔和下來，嘴上卻不放松，“好好走路，不要跑。
”

　　 “好吧。
”聽到自己爸爸的話，席臨墨停下腳步，乖乖照做，“爸爸，我知道了。
”

　　 話音剛落，席臨墨就看見在不遠處站着的媽媽和姐姐。

　　 昨天的事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，也讓他沒有第一時間過去，而是在席禦宸腳邊停下來，一雙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們。

　　 本來還等着兒子給自己打招呼的程明珠，在看到席臨墨臉上明顯的瑟縮之後，氣不打一處來，但是又礙于人前不好發作，隻能笑着打招呼道：“墨墨，怎麼看見媽媽，都不理媽媽呀？
”

　　 “媽媽……姐姐……”

　　 遲疑了一下，席臨墨還是開口了。

　　 隻是這副模樣落在程明珠眼裡就是不情不願，讓程明珠險些咬碎了牙。

　　 真是養了個白眼狼！

　　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，讓程明珠臉上好不容易揚起的笑意險些崩塌瓦解，她剛咬牙準備說什麼時，感覺自己的衣角被誰扯了一下。

　　 順着衣角一看，是伊伊。

　　 因為伊伊的提醒，程明珠想起來了自己此行的目的，也把那些不順的氣強壓了下去，打起精神來。

　　 現在提搬家的事情是個很不明智的選擇，程明珠思考了一下，還是決定等一會見情況行事。

　　 一想到馬上就要見不到這個阻礙自己變成席太太的女人，程明珠糟糕了一早上的心情終于放晴了些許，臉上的笑容都真實了幾分。

　　 這一邊，池染圍觀了全場。

　　 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，看着玄關處的花籃，池染仿佛透過程明珠營業性質的笑容，窺出幾分其他的意思。

　　 眉尾微挑出一道弧度，池染輕笑一聲。

　　 不管程明珠打的什麼算盤，她都不打算奉陪了。

　　 一回國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，想起現在還躺在醫院裡的七七，池染的眸子暗了幾分。

　　 看來拍攝要加快進度了。

　　 大人之間的暗湧絲毫沒有影響到小孩子們，席臨墨在看到一桌子豐富的早餐以後，第一反應就是擔心七七醒來沒有東西吃，連忙問道：“漂亮阿姨，七七還沒醒阿？
”

　　 “七七昨天敷了點麻藥，所以睡眠時間可能比平常還要長。
”

　　 在隔間，拒絕媽咪和墨墨幫忙的池琛小朋友，一邊努力穿好自己的衣服，一邊說道。

　　 池染聞言，笑着揉了揉池琛的小腦袋，結果遭到了某個小孩的指責。

　　 “媽咪，我才疏好的頭發，這樣會亂掉的。
”

　　 “亂掉就亂掉，媽咪又不會嫌棄你，有什麼關系麼？
”池染看着一本正經地琛琛，覺得很想笑，但是因為顧忌某人的男子漢的尊嚴，所以忍住了。

　　 “當然有關系。
”

　　 誰知道池琛重新拿起梳子，對着鏡子認真梳頭，煞有其事地說道：“七七說最喜歡我頭發整齊的樣子了。
”

　　 “噗嗤。
”

　　 池染成功破功。

　　 也是這個時候，獨占一張床的池小七小朋友終于睡醒了。

　　 穿着寬大的病号服，七七嗅着病房裡的消毒水氣味，可愛的小鼻子抽了抽，圓乎乎的小臉皺成一團，就像個小包子一樣。

　　 池染一推開門，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小棉襖這副模樣。

　　 别說，還怪可愛的。

　　 隻是往上一移，盡管不是第一次看到那個纏滿紗布的額頭了，可是隻要每次看到，池染的心都會跟着疼一次。

　　 當初生産的過程實在太艱辛，加上驟然知道父親離世的消息，導緻她很長一段時間身體都不是很好。

　　 也因為這樣，七七和琛琛并不是喝母乳長大的。

　　 現在雖然看不出來，但是他們的身體素質相對同齡小孩來說弱了一些。

　　 他們之于她，可以說是捧在手裡怕飛了，含在嘴裡怕化了也不為過，現在竟然受這樣的罪，簡直在挖她的心一樣。

　　 身旁的門剛有響動的時候，池小七的大眼睛就望了過去，一看到是自己的媽咪連忙張開雙手，做出要抱抱的姿勢……

　　 “媽咪！
”

　　 這下也來不及難過什麼，池染連忙來到床邊，阻止七七想要下地的動作，柔聲道：“七七寶貝，媽咪來了。
”

　　 因為打了石膏的原因，池染不太好抱住七七，但是這并不妨礙七七鑽到池染的懷裡。

　　 被熟悉的氣味包圍，七七深吸了一口媽媽身上淡淡的香味，有些惶惑的心終于定了下來。

　　 “現在餓不餓呀？
要不要吃點東西？
”

　　 看着窩在自己懷裡的七七，池染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掉了。

　　 “唔……”抱着媽咪思考片刻，七七開口道，“媽咪，我想吃奶黃包！
”

　　 “七七，原來你隻想要奶黃包啊。
”

　　 “琛琛！
”一聽見池琛的聲音，七七就扭過頭來，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，滿是喜悅。

　　 随後又像是想起什麼，把頭猛地扭回去，傲嬌道：“哼！
明明是琛琛不積極！
”

　　 池琛聽到七七這麼說，覺得有些冤枉，“明明是你隻看到了媽咪和奶黃包。
”

　　 “我不管，我是最有理的，琛琛不許說我！
”窩在池染的懷裡，七七沖着池琛吐了吐舌頭，看到在一旁有些躊躇的席臨墨，主動打起招呼來，“墨墨，你也來啦！
”

　　 “嗯……七七，你，你好點了麼？
”

　　 比起剛才還說要見七七的模樣，此刻的席臨墨站在池琛的身後，整個人都有些沉默和低落。

　　 他不知道應該怎樣來面對七七。

　　 昨晚發生的事情讓席臨墨想不通。

　　 他不明白一向沉默寡言的姐姐為什麼會把玻璃杯摔碎，也不知道姐姐為什麼要把七七推下去……

　　 在他有限的認知裡，他隻能明白一件事，那就是姐姐對于七七做了很可怕，很壞的事。

　　 可是……可是姐姐并不是壞小孩啊。

　　 想起之前被媽媽用東西砸了腦袋以後，還是姐姐給他用冰敷，那個時候的姐姐和昨晚的姐姐完全不一樣……

　　 如果說之前席臨墨還很盼望見到七七，是因為對七七的關心，那他現在的沉默則是出于對七七的愧疚。

　　 一種他現在也沒辦法理解的，下意識地愧疚。

　　 “醫生伯伯特别厲害，我現在已經不怎麼痛啦。
”

　　 “而且墨墨我和你說，我今天在醫院裡發現了一種超好吃的水果糖！
”

　　 “有點像草莓汽水的味道！
”

　　 像是沒有察覺到席臨墨的沉默，池小七一如往常地和席臨墨說話，她活潑的狀态漸漸感染到了席臨墨，也讓席臨墨漸漸從情緒低潮裡走了出來。

　　 “真的是草莓汽水的味道啊？
”

　　 “真的呀！
我從來都不騙人的！
”

　　 池染聽着孩子們童真的話語，眸間劃過一絲笑意。

　　 金色的光芒透過病房的玻璃窗灑滿整個房間，給室内帶來了融融的暖意。

　　 從七七的病房裡退出來以後，席禦宸将病房的門帶上。

　　 “你今天過來幹什麼？
”

　　 走廊裡，席禦宸問道。

　　 “沒什麼……”

　　 程明珠還未說完的話，被一直站在身旁沉默不語的伊伊打斷了。

　　 “池阿姨今天搬家，媽媽隻是想來看看，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。
”

　　 席禦宸聞言，臉色緩和了一些。

　　 他一隻手支撐着支架，另一隻手輕輕地覆蓋在伊伊的頭頂上。

　　 爸爸的手掌……

　　 是溫暖的。

　　 一瞬間，伊伊覺得自己的心底有種被觸動的感覺，她覺得心髒的跳動在哪一刻好像失去了原本的規律。

　　 伊伊垂下眼眸，也隻有一瞬間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