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薇薇不管不顧拉着王玉珍出了門，指着她就跟那些屋檐下看熱鬧的堂親舅舅、舅媽說道：“舅媽們，我這個媽，你們是知道的，出了月子，我就被她送到了外公這裡，我是被我外公養大的，跟他們兩口子，是沒什麼關系的！
”

　　 “現在他們好意思來找我，要我出錢，大口一張，要我拿一個廠子給她的寶貝兒子！
我就納悶了，你為了你兒子，可以找個縣城的男人嫁了，你怎麼就不能自己再想想辦法呢？
”

　　 “還好大的臉說起金曉芳，你們都知道金曉芳吧，那個被她教育得很懂事的姑娘，死了，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？
她親媽，見不得她過得好，要她離婚，再把她賣一遍！
”

　　 金薇薇說了很多很多，她就是要壩下村的人都知道王玉珍是個什麼貨色的人，這樣一來，自己走了，她如果還想打着回來看她外公的旗号，這些知道真相的親戚，就會通知自己一聲。

　　 金薇薇想象是美好的，但現在是殘酷的，她忽略了王玉珍和陳康泰的無恥程度，面對壩下村這麼多看熱鬧的人，王玉珍厚着臉皮解釋：“薇薇，你現在說這些就沒什麼意思了吧？
說

　　 到底，你大姐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，她不像你，永遠那麼自私！
”

　　 王玉珍指着金薇薇的鼻子：“你弟弟現在要養家糊口呀，你有那麼多的廠子，你掙了那麼多的錢，我是你親媽，那是你親弟弟，難道我們一分錢都撈不着不成？
”

　　 “金曉芳被你賣去了吳家，被吳家兄弟倆糟蹋，你難道不知情？
你那麼心疼你兒子，自己想辦法呀！
我不是你養大的，你想利用我外公來逼我，那你是打錯了算盤！
”

　　 金薇薇的話像是一記炸彈，在電視、收音機還沒普及的時代，這樣的新聞是大家都願意聽到了。

　　 王玉珍臉色難看，金薇薇冷冷道：“今天就讓大家來評評理，站在這裡的人，都是看着我長大的，你對我付出了多少，大家有目共睹，想要逼我給你兒子送一個廠子，你回去可以把枕頭墊高一點！
”

　　 王玉珍黑着臉：“我生了你……”

　　 “我叫你生我了嗎？
”

　　 金薇薇也怒了，這是很多父母的通病，他們始終認為，自己生了孩子，就是對孩子最大的恩德，憑什麼？

　　 “你們生我之前，有沒有問過我，我願不願意做你們的女兒？
你已經逼死一個

　　 女兒了，你還想用同樣的方法來強迫我，給你兒子一個廠子，你們一個個的臉，比那太平洋還要大呀！
”

　　 壩下村大多數人都是姓王，跟她外公王富祥，都是沾親帶故的，外公兄弟三人，她二外公和三外公也是子孫滿堂，前來看熱鬧的，十個中，有八個都是姓王的。

　　 金薇薇很小就被送到壩下村來，是王富祥用米湯兌點白糖養大的，大家都知道的。

　　 王玉珍在别的地方，還可以嚷嚷着她是生母，她給了金薇薇一條命，但是在壩下村，王玉珍是個什麼樣的人，他們清楚得很。

　　 王玉珍不知道什麼是太平洋，但此刻大家看她的目光，都帶着嘲笑和諷刺。

　　 哪怕是王金玲的父母，他們是重男輕女，可也沒想過要逼迫女兒離婚，然後再把女兒賣一遍，而且，金曉芳最後還死得那麼慘！

　　 “這心都偏到天邊去了吧！
”

　　 “還好意思問人家要個廠子呢，真是好大的臉呀！
怎麼不直接說，幹脆爬那祖宗牌位上坐着，等着她來祭拜算了！
”

　　 “真是臉大，以前隻能沒發覺王玉珍是個這麼不要臉的人呢？
”

　　 “就是，年輕那會兒，看着還行呢，沒想

　　 到年紀越大，越是招人厭惡！
”

　　 衆人竊竊私語，站在外面看熱鬧的，有隔壁堂舅媽他們一家，有壩下村村長家的兒媳婦，有王玉山的媳婦兒……

　　 這一張張熟悉的臉，王玉珍面紅耳赤。

　　 陳康泰一改之前的流裡流氣，他站出來擡起手，轉身對着金薇薇說：“薇薇呀，我們都知道你有氣，可不管怎麼跟我們置氣，跟你媽媽生氣，我們始終是一家人，對不？
你現在發達了，你也不是沒有能力，你多少幫襯我們一點，對不？
”

　　 金薇薇冷笑一聲：“一家人？
你是誰呀？
”

　　 陳康泰被金薇薇的話一噎，他指了指王玉珍：“我跟你媽媽，我們兩個……”

　　 “哦，我想起來了，你是她的姘頭吧？
她男人死了，她就迫不及待嫁給你了，聽說你是城裡人，他的工作，你負責找就是了呗，對吧，他都認你當爹了！
”

　　 金薇薇的話一出，衆人忍不住捂着嘴巴笑。

　　 當年金平死了，前腳剛埋葬了他，後腳王玉珍就帶着一家老小去縣城投奔陳康泰，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認識陳康泰的，反正是後來，王玉珍就在陳家住下了。

　　 至于陳康泰和王玉珍有沒有結婚

　　 這事，認識的人，想起來時，也會猜測兩句。

　　 現在金薇薇這麼說，陳康泰臉皮再厚，也有些挂不住，他眼裡閃過一抹陰狠：“我跟你媽，我們是，我們……”

　　 “你們領證了？
擺酒席了？
”金薇薇“呲”笑了一聲，“那這樣的話，你們有點不道德呀，别有事求我才找我呀，你們結婚這麼大的事，隻能也要告訴我這個女兒一聲吧？
你們一聲不吭，現在要我雙手送一個廠子給金耀輝，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了？
冤大頭呀？
”

　　 金薇薇的話引得不少人“哈哈”大笑了起來。

　　 陳康泰和王玉珍的關系，準确地說，是王玉珍死皮賴臉貼着陳康泰，陳康泰雖說坐過大牢，可他是城裡人，盡管年紀大了點，不過他還想着娶個年輕點的。

　　 王玉珍帶着孩子住進陳家，陳康泰那個還沒去世的爹說什麼也不同意，沒少針對王玉珍，陳康泰也不幫着她，王玉珍在陳家過得并不好。

　　 王富祥本想制止金薇薇，可話到了嘴邊，他又咽了下去。

　　 王富祥年紀大了，目不明、耳不聰，可心裡清楚得很，他這麼大歲數了，要說誰還在乎他這個老東西，也隻有這麼個孫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