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玉珍急忙擺擺手：“這，這哪能呀！
我們本來也要送醫院去的，可是我家……親家，你知道的，耀輝吧，他要結婚了，家裡那點錢，都給他了！
實在是拿不出錢來，要不然，我們也不會讓我爸躺床上這麼多天呀，對不？
”

　　 景光林沒跟王玉珍說話，他朝景建設招招手：“還愣着幹什麼？
去叫幾個人來，把你外公擡到闆車上去！
”

　　 景建設嘟嘟囔囔往外走：“什麼我外公？
我外公早死了，景凱旋他們兩口子那麼摳門，還要我幫忙幹活，憑什麼……”

　　 王玉珍臉微紅。

　　 王玉香急忙上前幫忙：“親家，真是太不好意思了，按理說，應該是我們這些個做兒女的，我爸命不好，攤上我們這些個沒出息、沒本事的兒女，還得要麻煩親家你們來，我們真是太愧疚了……”

　　 “你是薇薇小姨吧？
”

　　 王玉香點點頭，景光林似笑非笑盯着她：“我記得你嫁到城裡去了，聽說還挺遠的，這麼多年了，也沒回來過幾次！
要說有本事，我這親家伯伯的兒女中，哪個能比得上你呀？
”

　　 王玉香的手瞬間僵在空中。

　　 景光林掃了一眼王玉珍和王玉

　　 香，他對這個王玉香不太熟悉，但是，對自己的姻親王玉珍可是熟悉得很，幾年前，薇薇就跟金家那邊約定了，每年給二十塊錢，他們不能過來找麻煩。

　　 因為當時是在派出所雙方同意的情況下簽字按了拇指印的，因此，這幾年的時間，金家還算安分，盡管知道金薇薇在金家的日子好過，卻沒有太敢做過分的事，頂多上門借點錢或者是找人跟景光林他們說，家裡日子不好過，想要金薇薇的聯系地址等等。

　　 景建設把闆車推到了門口，對着景光林喊了一聲。

　　 景光林叫來景建設，加上隔壁的堂舅舅他們幫忙，合力将王富祥擡上了闆車。

　　 景建設在他爸嚴肅的目光下，認命地走到前面，拉起闆車的把手。

　　 景光林站在王家大門口：“親家母，給薇薇外公治病的錢你們不用擔心，不過，他年紀大了，睡在那樣的床上，就算是好了，肯定也還要生病！
我們先送到醫院去，家裡邊，還要麻煩你好好收拾一番！
”

　　 壩下村大多數王姓人家，基本上都沾親帶故，王玉珍被幾個堂哥堂弟看得臉紅不已。

　　 她們那些話，哄騙外人還行，大家

　　 都是一個村的，王富祥怎麼摔的，又是怎麼找到的，她們姐妹倆又是怎麼照顧老人，害得老人病成這樣的，鄰居們清楚得很！

　　 “建設，先去我們家！
”

　　 王富祥在景家住過一段時間，他身上的衣裳都臭了，就這樣去醫院，他擔心老人心裡不舒服。

　　 王富祥腿走不動，身上臭熏熏的，景建設的嫌棄他看到了，七十多快八十歲的人，恨不得把頭埋進土裡，丢人，他不想見人了！

　　 景建設小聲念叨，景光林怒斥了一聲：“念叨什麼玩意兒呢，跟個婆娘一樣！
走快點，你大嫂拿那麼多罐頭，給你吃傻了不成？
”

　　 景建設瞬間閉上了嘴巴。

　　 兩人推着闆車，走了兩個小時才到家，景建設本來就懶，拉兩個小時，雙手起了水泡，景光林抱着頭，景建設抱着腳，将王富祥擡到屋裡，景光林給王富祥換衣裳，景建設就氣沖沖回到自己家，進門，他就把身上的衣裳全脫了。

　　 張碧如今天不在家，他找了幹淨的衣裳換上，手在鼻下聞了聞，氣得他抓了一把洗衣粉，狠狠搓手，清洗幹淨了，他再次聞了聞，還是很嫌棄别開臉。

　　 景光林給王富

　　 祥打了水來，從脖子到腿，給他擦拭。

　　 “沒跟薇薇說吧？
”

　　 “她知道了！
這麼大的事，怎麼能不告訴他？
大伯呀，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，哪怕薇薇不是我的兒媳婦，你，你說你不方便，叫人帶個口信來，我就來了！
你說你，你一輩子要強呀！
”

　　 王家那點事，景光林從一開始就知道。

　　 古人常說，母親一人能拉扯大十個兒女，然而，十個子女，卻不能養一個母親！

　　 王富祥早早成了鳏夫，老伴兒走得早，他一輩子為兒為女，到頭來，還是一把年紀養大的外孫女得濟！

　　 “唉！
光林呀，不說了，不說了！
跟薇薇說，我沒什麼事，養養就好了，叫她别着急，我都這麼大歲數了，真要是有那麼一天，對我來說，或許是好事呢！
”

　　 這話讓景光林不由得心酸，他眨眨眼睛，眼眶不由得酸澀：“好什麼啰！
你是不知道，凱旋這一走，就是一年多，現在又多了個豆豆，大伯呀，不是我說，你呀，對薇薇也是心狠，就不想幫她搭把手也行呀！
”

　　 王富祥知道景光林話裡的意思，想讓他去薇薇那邊享福，他舍不得自己的老房子，舍不

　　 得那幾畝地，擔心将來死在外面，堂屋都進不了！

　　 “她在滇明市又開了一間罐頭廠，還有一個服裝店，人手不夠，她早上去罐頭廠，下午去服裝店，晚上去夜校上課……要不是這家裡走不開，我都想去幫幫她了！
大伯，你要是放心的話，要不，你家裡那幾畝地我幫你看着，你去那邊幫她兩年？
”

　　 王富祥不說話，景光林不由得在心裡歎氣。

　　 換好了衣裳，他跟王富祥說：“我們明天去醫院，我去搞兩樣下酒菜，大伯，我們好久沒喝酒了，晚上喝一杯，怎麼樣？
”

　　 景光林出了門，就看到景建設抱着一瓶罐頭吃：“爸，我們這是圖什麼呀？
人家沒有兒子、女兒呀？
要我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親戚去接人，還要送去看病！
臭死了，你聞聞我的手，到現在都臭！
”

　　 “你龜兒子五歲了我還給你擦屁股，那會兒你怎麼不問問你爹我，我臭不臭？
”景光林氣得擡腳就朝景建設屁股上踹了一腳，“就你這副懶樣兒，我和你媽還能指望你養老？
滾，明天先幫我把人送到醫院，你再去賣罐頭！
”

　　 景建設捂着屁股，飛快跑回家關上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