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宋添上值歸來專程去了一趟繡樓找楊掌櫃。
災荒之事非同小可,他得找楊掌櫃好好問問才能跟上面說。
楊掌櫃事先得過阿繡的叮囑,隻說是無意中聽到的消息,實則已經注意一個多月了,外面的災情越來越重,朝庭發下的糧也給一些人中飽私囊貪了不少,搞得百姓怨聲載道。
沒有人想到災情會越來越重,搞得現在那些人想圓謊都圓不過去,隻得将事情捂着。
宋添聽完之後心事重重,隔天本想專程去拜見皇上,最後想了想忍住了。
這般隐忍了兩天,宋添因公被莊文帝叫進宮中。
兩人談了談最近翰林院編的一書冊,之後莊文帝拍了闆,關切地問他,“宋愛卿,你眼下的青黑十分嚴重,是不是最近事務纏身沒有好好休息。
要不要準你幾天假?
”
宋添趕緊搖頭道:“謝陛下關心,并非衙門事務,隻是拙荊臨盆在即睡得不安,臣受了點影響罷了。
”
在莊文帝面前,不管是大事小事宋添從來都是如實相告。
莊文帝一聽,便笑了起來。
看得出來他是個疼媳婦的,自己當初下的旨沒有白費。
“這樣,那要是沒什麼差你就早點兒回去,省得在衙門枯坐。
”
翰林院有事時就忙,無事時甚閑,莊文帝也清楚。
宋添點頭,想了想說道:“陛下,最近朝中官員上報多地旱災,如今情況不知可有壓制下去。
”
宋添官值太小了不是每日朝參,隻有初一跟十五大朝會的時候能入堂。
所以旱災之事就算不外出打聽也是清楚的。
莊文帝意外看了他一眼道:“宋愛卿,你有事想說?
”
宋添點頭,“陛下,你也知我家中做着一些小生意,最近有掌櫃從外面回來,說是湖西那邊災情嚴重,秋糧全毀,百姓流離失所,形勢十分不好。
”
莊文帝皺了眉頭,宋家的生意天南海北他自然知道,能說到他面前來情況肯定不是編的。
可湖西前不久才上了奏章,說是災情已經得到了控制。
“宋愛卿你先退下,此事朕會讓人查證。
”
宋添走後,莊文帝立即叫來了自己的親随待衛,以最快的速度去将外面的災情查證清楚。
八月初,宋府。
阿繡在一天下午突然發動了。
常氏帶着女兒匆匆而來的時候人已經扶進産房,兩個産婆在裡面緊張地候着。
“快,讓人去翰林院通知我兒,讓他趕緊回來。
”
女人生産可是一腳踏着鬼門關,這種時候隻有最親的人才能給些安全感,常氏安慰不了太多,隻能讓人去将兒子叫回來。
小厮一溜煙便跑了,可是很快又轉了回來了,“太太,老爺那邊要不要去說一聲。
”
“叫他做啥呢,快去我兒那邊。
”
“噢噢噢。
”
小厮去前院駕了馬車,匆匆去到翰林院卻被告知宋添不在,進宮去了。
這……
小厮急得團團轉,最後直接去了宮門,在外面等起來。
正德殿,莊文帝正在發脾氣。
下方四五個官員跪在地上瑟瑟發抖,也隻有高、梁兩個閣老以及宋添跟謝俊躬身站着。
在翰林院待了一年,謝俊前不久已經升職了,如今在史部任中郎,從五品官員,品階比宋添還要高。
最主要是史部是六部之首,主管官史,在朝中地位非比尋常。
謝俊的升遷很正常,畢竟他背後有高閣老一系幫忙運籌。
隻有像宋添這樣子兩邊不讨好的人才會死不挪位。
四省十五州,幾十個縣郡受災,這般大的事居然隻報輕不報重,莊文帝氣得将桌子上的奏章都砸了。
“唐禦史,朕專程派你去巡撫百姓勘察災情,看看你遞上來的這些奏章,你自己看看。
”
莊文帝随手又是一個茶盞直接往跪在最中間那人身上扔。
胡子花白的唐禦史以頭觸地,顫聲道:“陛下,那些人制造了假象,臣,不知啊!
”
“廢物。
”
一句不知怎推脫得了責任,莊文帝一聲令下,直接将他的職給割了,之後看了看高、梁兩個老家夥眼中有些陰霾,也就看見宋添的時候眼神才好了一些,至于謝俊,誰不知道他是高閣老的人。
“宋愛卿,朕特封你為監察禦史,即日前往湖西。
”
莊文帝連發兩道聖旨一道口谕。
宋添為監察禦史,兵部待郎凡濤、戶部待郎塗林為左右副官,随宋添一同前往。
不光如此,莊文帝還給了一支自己的親衛隊随宋添前往,到時任他差遣。
默默無聞一年半,一被啟用便成了五品官。
這個監察禦史朝中足有六人之多,品階不算高,但能力一點不小。
平時監督各路官員彈劾他們全是監察禦史的活,連内閣一系都忌憚他們三分。
而且宋添這個特封監察禦史很顯然意義并不一樣,主要是處理這次外面的災情。
莊文帝還給他送了大禮,兵部、戶部兩位待郎護左右,還有一支親衛隊随行,可見意義之特殊,給足了身份跟面子。
宋添接旨謝恩,一顆心蹦蹦直跳,直到出了宮門也未能恢複過來。
“公子,公子!
”
小厮在宮門外等半天了,見着人出來趕緊奔了過去。
宋添正在跟幾位官員告别,看見小厮有些莫名,“你怎麼來了?
”
“唉啊公子快跟我回去吧,夫人要生了。
”
小厮拉着他便向馬車那邊走,宋添一聽這話怎還顧得了那麼多,跑得比小厮還快。
主仆兩人調轉車頭匆匆離開。
謝俊跟幾位大人告别,最後望了望宋添離開的方向。
他剛剛沒聽錯吧,宋夫人要生了。
想想今日這事宋添還真是雙喜臨門,即得到了重任,又天降麟兒。
謝俊歎了一口氣,不知怎的想到了那個曾經跟自己有過婚約的女子。
聽聞她現在的生意做到天南海北,東西都賣到番邦去了。
那廂,宋添是一路奔着回院的。
他進門便看見常氏在堂裡焦緊地坐着,父親在旁邊安慰,因為快要入夜,屋子裡已經掌燈。
“娘,阿繡怎麼樣了?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