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氏老遠就看見王氏在馬路對面探頭探腦,等人走近,她笑着招呼道:“老三家的,你咋來了,快進來坐坐吧。
”
“二嫂,聽說你們今天開業,我來看看呢。
”
王氏笑,看見鋪子裡不光有阿繡,還有一個小夥計跟常氏的娘家人,心都酸了。
請這麼多人也不知道得花少錢呢,常氏的娘家人也就罷了,都是親戚,可那小夥子誰啊?
這請外人怎有請自己人那麼好!
王氏一陣心疼,覺得自己來晚了,她娘家還有哥哥跟小弟,他們要是能得份差事就好了。
“老三家的,最近忙嗎?
”
常氏給她倒了杯茶,還将她背上的小妞兒抱了下來。
王氏走了一路正渴着呢,自己灌了半杯又去喂女兒。
“忙啥呢,三才讓我将地也租出去了,剩下那些糧到時要收叫我娘家人過來忙兩天就是,啥都能幹完了。
”
王氏将家裡的事情提了提,沒啥變化還是那個老樣子。
妯娌兩人随便聊了會,王氏見他們都忙,也沒有多坐,心裡想着等月底丈夫回來,讓他找老二問問還要不要人,很快就帶着女兒走了。
中午,宋添從學館裡歸,看見外面攤上時不時還有人選布,總算松了一口氣。
雖說他也知道以後是以繡坊為主,可鋪子都開起來了,誰都希望有點生意。
趕集的時候宋二才都很忙,中午沒回來用飯,前堂除了陸保端着碗在看鋪,其他人都在後院。
陸保忙了一早上,臉上不見疲憊,心裡反而有些高興,畢竟東家的生意好他這個做夥計的才有盼頭。
陸保往餅子裡卷了一筷子菜,看見外面有幾個學子頓足觀望,放下手裡的東西樂呵呵的正要出去招呼,不想那些人又走了。
“欸,不是說學館裡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麼,怎麼不來看看就走了。
”
陸保不解,返回櫃台又大口吃起餅子來。
街口上,姜博淵對宋虹問道:“不是要去看看麼,怎的又不進去?
”
今天二房的鋪子開張,宋虹想過來瞧一眼,可看見裡面的人這麼晚了才開始用午飯,他突然又不想進去了。
“我看那小夥計在吃飯,還是别去打擾的好,下次吧!
”
姜博淵颔首:“你說得也是,這麼晚才用飯早上的生意肯定是忙的。
看來你那位做掌櫃的二叔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,有點生意頭腦啊!
”
宋虹原本就不想進去看别人如何風光,此時被說中了心思隻覺煩悶。
幾人說着笑回到學館,走了一路宋虹心裡慢慢舒坦了一些,可當他看見一身嶄新學子衫的羅貞平站在門邊,心裡又像被人擰了麻花般難受。
這個死胖子什麼時候也來了?
他宋虹沒進鎮之前附近幾個村子根本沒人在學館,結果他來了還沒幾個月,一個兩個就像跟屁蟲似的,都來了。
羅貞平看見宋虹一雙眯眯眼亮了起來,立即跑過去問道:“宋虹,你見着宋添了嗎?
他來了沒。
”
羅貞平是沖着宋添來的,私塾裡唯一能說得上話的朋友走了,他也坐不住,求了母親将他送到鎮上學館。
羅家在高灘村是小地主,羅母本就打算明年送他上鎮,如今早半年也無所謂。
他昨天參考,今天入館,還跟宋添分到同一處學齋。
今天早上他沒有去聽課,整理了一下東西住進号舍,如今守在門口便是想給宋添一個驚喜。
隻可惜宋添還沒有見到,他先見到宋虹了。
在私塾時宋虹就不喜歡這個長得像豬一樣的小胖子,此時見他湊近,很嫌棄地退開半步道:“我沒見到他,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吧。
”
宋虹說完直接就走了。
羅貞平怔了怔,轉頭也冷冷哼了一聲,他知道宋虹不待見他,在私塾裡除了宋添也沒人跟他玩,那些人都妒忌自己,吃得好穿得好,他們比不了。
羅貞平捏着衣袖扇風,找了個台階坐下來繼續等。
另一邊,姜博淵回頭看了看那小胖子,又好奇問宋虹,“那新來的吧,你認識?
”
剛剛羅貞平都叫出自己名字了,宋虹能說不認識麼,笑道:“同一個私塾的,跟我三弟關系不錯。
”
“噢……”
姜博淵拉長音調,手裡的折扇一下下敲擊着手掌,眼中帶着點審視。
宋虹号舍裡的三個舍友,跟另兩個不學無術的酒肉朋友比起來,姜博淵這人讀書時好時壞,平時玩慣了出手非常大方,家境也很不錯,聽人講他家在縣裡還有門道。
這樣的人宋虹從一開始就在努力巴結,隻可惜,他的性情跟讀書一樣。
好的時能邀你去他家做客,共乘姜家馬車。
可壞的時候,他毫無征兆地又會敝棄身邊人,像是丢掉一雙穿舊的靴子一般。
宋虹自诩已經跟他打好關系了,此時見着那種眼神心頭一跳,立即解釋道:“十歲剛出頭的小娃娃,又不同在一個班級,要不是他時常在我三弟身邊轉,我根本不知道這人,完全不熟。
”
宋虹在學館裡的表現都是謙謙君子作派,對于一個前來詢問的新人,又是打聽自己的親堂弟,按理應該好好搭理一番才對,畢竟剛從帛錦布莊那邊回來,可這人卻是很不耐煩地唐塞了,着實讓人不解。
他費心解釋了那麼多,姜博淵淡淡一笑,沒有繼續再提。
宋虹舒了一口氣,幾人見着還有時間,正準備回号舍休息一會,不想迎面卻走來了三個浩學齋的學子。
“幾位,前堂外的布告欄你們可有看?
”
說話的學子看起來十一二歲,穿着幹淨整潔的學子衫,拱手作揖的時候已經有一副小大人模樣了。
宋虹一聽他這話變了臉色,清了清喉嚨歎道:“月考那日身體不适發揮失常,宋某願賭服輸,來日再戰。
”
宋虹說着,伸手從衣袖中摸出兩百錢,及為不樂意地交給了胡柯。
與此同時,姜博淵等人也紛紛掏出荷包,唉聲歎氣的抱怨運勢不佳,夫子看卷不公,搞得他們輸了賭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