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院的席宴從下午一直到晚上,等阿繡從浴間沐浴出來,外面才傳來一些動靜。
不多會,丫鬟推門,宋添入内。
阿繡已經卸了妝容換上舒适的衣裙,此時正坐在矮榻上看禮單。
橙色的燭光下,女人的面容恬靜而又溫和,像極了多年前她在燈下做繡品的樣子。
轉眼間,他們都大了。
小時候的念想成了真,她成了自己的媳婦。
“添哥,要不要讓人上醒酒湯給你?
”
阿繡甜甜一笑。
宋添點頭,正打算去拿衣衫洗浴,阿繡又道:“你的衣衫已經放浴間裡了,你要是想洗現在去便成。
”
阿繡就想着成親了照顧一下他,宋添一聽,卻是悄悄紅了臉。
今晚可是洞房花燭,看起來她比自己還要沉着大方。
從浴間出來,宋添已經沐浴完換了舒服衣袍。
醒酒湯已經在桌上了,他端上後一飲而盡。
“添哥,何家來人了?
”
阿繡收好桌上那些禮單,不多,隻有三張。
宋添點頭,“隻有何文筠一人。
”
阿繡能想到是男賓,因為要是女眷的話怎麼樣都會到新房來看一眼,結果是沒有。
隻是,她想着何家送了禮便不會來人了,沒想到何文筠會跑過來。
阿繡蹙了眉頭,因為夢境的原因她對何文筠這人多少有些忌諱,不過現實跟夢境如今已是兩回事,她想着跟何文筠應該沒什麼瓜葛才對,沒想到有些東西冥冥之中都存在着牽連。
“沒灌你酒吧?
”
阿繡随口一問,怎知卻看到宋添點頭。
“灌了,好在有胡柯在,不然我多半會趴下。
”
宋添如今能保持着一份清明多虧了胡柯,那小子從小在賭場中長大,酒量早就練出來了,在外這麼久還沒見有人喝得過他。
“對了,我聽娘說之前何家姨母想讓你從何家出嫁,這事沒說成關系還搞差了,可是真?
”
上次毛氏過來找事宋添自然也聽說了,隻不過這段日子兩人見不得面,沒能将這些事情拿出來說。
宋添說着坐到她身邊。
屋内伺候的兩個丫鬟見此,默默退出拉門。
“是有這麼一回事,所以這次我成親人都沒來。
我還以為何家人不會來了呢,隻是沒想何文筠會過來湊熱鬧。
”
“添哥,我那位表哥生性暴虐,要是以後他在外面找到你,可不能随便跟他一起,那人心狠,跟外面的痞子差不了太多,你多注意些,别給他的表面騙了。
”
“我知道了。
”
宋添伸手攬住她的肩膀,将女人帶到懷中。
“剛剛在席宴上他見有人幫我擋酒,也就待了一會便走了。
”
宋添看出那人不待見自己,就算他是今年炙手可熱的新科狀元。
“我倒是希望那些人别來。
”
阿繡撇嘴,大好的日子,誰都不想因那些不喜歡的人而毀了心情。
宋添點頭,瞥了一眼她道:“别談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了行嗎?
”
今晚可他們的新婚之夜,良宵值千金。
“就是随口一說。
”
阿繡擡頭看他,不想就撞進了男人如狼似虎的灼熱眼神裡。
紅燭搖拽,夜色正濃,一切都是那般水到渠成。
東城,何府。
這處是何家二房專有的宅子,平時何文筠過來的時候會住。
何文筠這人随心所欲慣了,進了門才想起這院中住的還不止他一個。
“去跟夫人說一聲,今晚我宿在前院,不用留門。
”
何文筠有絲絲醉意,說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不多會,何文筠沐浴出門,卻看見矮榻上坐了一個人。
“這麼晚了,你怎麼還不睡?
”
何文筠坐過去攬住了她的腰,眼中柔情盡顯。
薛婵扭了下,避開了他的手。
“這麼晚了,我還想問你去何處了呢?
”
很明顯她是不高興的。
何文筠淺笑道:“晚上跟幾個朋友小聚了一會。
”
他說的是真話,離開宋府之後便找人喝酒去了。
“小聚?
我可是聽說你去喝喜酒了。
”
何文筠一愣,眼中閃過一抹不察的厲色,随即又很快隐去。
他歎了一口氣道:“終歸是我表妹,難不成真的老死不相往來。
”
薛婵笑道:“娘都沒去,你跑過去做甚?
不是明擺着讓娘難堪麼。
”
何文筠道:“娘隻是在氣頭上,等過了這陣子便知道這層關系斷不得。
你想想,十幾二十年後的狀元郎,沒有意外以後入閣拜相,到時剛好可以幫扶咱們的孩子。
”
這人想得還挺美,薛婵捂着嘴,差點兒哧笑出聲。
“夫君,何家對她做了些什麼你不知道麼?
别說是關系,這人都要棄了還談什麼幫扶。
你真為家裡着想,就應該想辦法将宋家,将你那位身世凄慘的表妹壓在腳下,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去故意讨好。
”
這女人說得太多了,何文筠皺了一下眉頭道:“這些事情我自會知道處理,你無需多言。
”
薛婵呵呵,“我知道夫君有自己的成算,可我不得不奉勸你,敵是敵,友是友,别為了私心毀了家族前程。
”
長得那般招人眼的姑娘,是個男人都會放在心上。
這半年來薛婵覺得他給出的關注太多了,讓她不得不多想。
“薛氏,是不是我平時太放縱你了?
”
何文筠兩眼微眯,裡面透着寒。
這個女人來自威遠侯府他才會給一些臉面,如若是别人這般跟他講話,借十個膽子都不敢。
薛婵有娘家人撐腰,自然也是不怕他的。
隻見她淡淡一笑,道:“夫君,我們可是新婚燕爾,你的去向難道我就不能打聽麼?
”
何文筠哼聲,“人要學會适可而止。
我一無姬妾,二無通房,已經給足了你臉面。
如若再這般無理取鬧,信不信我立即擡幾個小妾回來。
難不成你威遠侯府還能管得着我擡妾尋樂。
”
這種事情自然管不了。
這次回京,薛婵可是在姐妹面前炫耀過自己後院無姬無妾,這般才得意過一回,他居然要擡妾室。
薛婵氣得發抖,淚都冒出來了。
“夫君,你這是故意想氣我嗎?
”
“我不想氣你,暫時也沒找到合眼的女子,可要是你不知趣,一切就另當别論了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