莺春樓内部裝點着花團錦繡,一樓跟二樓的女人們此時正伸長了脖子看熱鬧。
她們對堂中的争執并沒有太多興趣,視線隻在那些學子們身上來回相看對比。
這些人的穿着雖沒有多華麗,可耐不住身上有股讀書人才有的清雅之氣,自然比那些個隻會喝酒做樂的老爺跟花花公子強多了。
大堂之中,莺春樓的良媽媽此時也正坐在堂中,看着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論,臉上挂着不屑。
這些人自發在這兒比試,壞了東西可賴不上她,不管誰個賠,都少不了她這一份。
正堂左邊有個半人高的平台,那上面平時是姑娘們跳舞的地方,此時擺着一張貴妃榻,有一女人側躺在上面,以團扇遮面,隻留一雙勾人的美眸。
要說田茂會在這兒尋樂都是因為她,莺春樓的頭牌。
隻不過輸赢未定,這姑娘手上的扇子一直未曾拿下,見不得真容,讓人心癢難耐。
或許是看到這麼多人又是比式又是争論隻為讓她顯露真容,這姑娘發出了一聲輕笑,眼波流轉間又發現門口來人了。
為首的兩位小公子年紀不大,卻是難得的俊俏人兒。
胡柯大緻掃了眼堂中,讓衆人閉嘴讓出一條路來。
蒼山學館的幾人見着他倆來了,像是找到了主心骨,立即依言讓出道,有人還想湊上去抱怨,給胡柯一個冷眼掃了下去。
“隻是一個縣考,不提你們中還有人不過,就算是已經過了,還沒能參加府考連童生都不是,怎就跑到這些煙花之地喝酒享樂來了?
咋這麼能耐呢!
”
胡柯開口訓斥,一衆人都默默垂下了頭。
胡柯在學館時因着成績不錯本就有不少人巴結,這次縣考又過考了,還壓注讓大少掙了不少銀錢,地位又拔高了一截,自然大家都是聽他的。
這時,一直閑坐在椅子上的田茂起身了,目光在胡柯跟宋添身上掃了掃,拱手招呼道:“胡兄、宋兄,别來無恙啊!
”
宋添瞥了他一眼,禮都不想回了。
當初這人夥同蘇永跟宋虹陷害自己,那仇還沒報呢,誰要跟他稱兄道弟。
胡柯笑了笑,也沒理他,而是問坐在中間的良媽媽,“敢問那花瓶價值幾何?
”
他這是準備認輸賠錢了嗎?
蒼山學館的幾人一聽便急了。
一直無臉見人的龐了默擡頭道:“胡兄,不管我們的事。
”
胡柯擺手,“我知道,隻是幫田齋夫問問而已。
”
田茂的樣兒一看便知已經入學多時,胡柯還叫他齋夫,無疑是一種鄙視。
田茂感覺還沒什麼,隻是無所謂地笑笑,跟在他身邊那一行學子卻怒了,有人哼道:“那來的黃口小兒,一個縣考就肆意妄為,你可知田兄已經過了府考,如今是童生老爺。
”
“童生老爺?
”
宋添走上前來,“既是童生老爺卻與我等身無功名的學子比試,就算是赢了,那也是理所當然的罷。
”
文人都很講究傲氣,正常不同階層的人之間不會存在相互比式,畢竟你有功名在身,本就比人利害,就算是赢了無非也是仗勢欺人罷了。
時下的科考制度嚴厲非常,沒有優于别人的本事自然取不上功名。
宋添的話音落下,原本看不起他倆的人嗆住了,連田茂的神情都有一些僵。
“宋兄,你還是那般牙尖嘴利。
”
田茂淡笑,宋添拱了拱手道:“田兄贊許了,比起我來田兄所做的事與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”
當年的事,自然是那件事。
田茂并不想提到當年,因為覺得自己在蒼山學館做過齋夫很丢面子。
這時,良媽媽站起來了,對衆人道:“廢話可就不要再給我說了,我這耳朵都要起繭子了。
要說那花瓶可是出自名窯,怎麼的也要七八十兩銀吧。
”
七八十兩銀,衆人聽得倒抽了一口冷氣。
這種花瓶大雖大,可市面是并不少見,一般幾兩銀錢,最多或是十幾兩銀便能買到了,沒想到在老鸠這裡便成了七八十兩。
笑話,良媽媽抓着一個機會還不是狠宰,今兒個不管誰賠不死也得脫成皮。
胡柯挑了挑眉,看向田茂道:“田兄,這便就交給你了。
”
“胡兄這話何意?
輸的又不是我,摔了花瓶的也不是我,這事兒你想賴都是賴不了的。
”
“沒想到田兄是這樣的男人,輸了都不想承認。
”
胡柯笑,掃了眼還擺在桌上的兩幅字。
田茂寫的雖說不錯,但趕龐子默還是差了些。
如此,他的學識水平到了什麼承度他心裡大概也清楚了。
“田兄,這比試還繼續嗎?
”
“胡兄何意?
”
田茂打量着胡柯,心想難不成這人想跟自己比?
就憑他,當年差點兒就被館主退學了,這樣的人能有多少本事,能過個縣考想來都是頂天了。
胡柯道:“字面意思,不如我們再比一場,誰輸了誰便賠了這花瓶。
”
先前還說他仗勢欺人,現在卻要比試,田茂呵呵笑道:“胡兄,我好歹也是童生了,這于理不合,省得到時又有人說我赢得不光彩。
”
還沒有比呢,就覺得自己必赢,宋添看去,便見田茂的視線也掃了過來,很顯然剛剛話裡提到的人便是他。
胡柯繼續道:“田兄既然知道,那還怕甚,比一比便是,到時也能讓你輸得心服口服。
”
胡柯這也太瞧不起人了,氣得田茂嘴都歪了。
“胡兄,這般狂妄小心栽跟頭。
”
胡柯挑眉,“你讓我們栽一個試試。
”
這人倒是自信滿滿,不過其他人心裡卻在打鼓。
田茂的水平如何先前他們已經見識過了,不管是吟詩還是作對,又或是丹青墨寶,除了龐子默的字比他的略勝籌,别的人全部敗下場來。
可龐子默的字是公認的好,先前也是田茂先讓他選題,才給龐子默選上自己擅常的領域,真要比别的,其實大家心裡都沒底。
宋添也在想,這胡柯對田茂有把握嗎,畢竟人家已經是童生了,可當田茂氣憤地應下,胡柯轉身卻是将他推上前來。
宋添,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