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送走青雲書院那齋夫,紀英整個人還是懵的。
那人不是不過來找宋添的麼,怎麼連自己都給選上了呢。
他以為,他以為……
從失望到驚喜,紀英呆滞木然,根本不知如何反應,直到肩膀被人摟住,恭賀聲絡繹不絕,他才緩緩拉回一點理智。
“紀兄,晚上那餐得你請了。
”
“是啊,大喜事啊,讓我們也沾沾喜氣……”
紀英笑着點頭,心裡的大石頭落下,請客是必然的。
一行人說說笑笑讓圍觀的人群即羨慕又妒忌,同時蒼山學館也名聲大噪。
李館主捏着白須,沉默了半晌對紀道:“你跟我來一下。
”
這是有話要說了,紀英連忙躬身跟了上去,這次能被青雲書院收入全都仰仗館主。
回到客房,李館主坐在桌前還在沉思。
紀英等了一會,試探問道:“先生可是有什麼話想說?
”
能将他叫過來肯定是有話說的,他擡頭看了看紅光滿面的學生,歎道:“這次你能進青雲書院可能跟我并沒有多大關系。
”
“先生這是何意?
如不是先生幫學生引薦,何來有這次的機會?
”
紀英不認同,如果沒有館主,他連青雲書院的門都進不了。
“你是我引薦沒錯,可能不能進去應該跟我沒太大關系。
”
紀英有些懵了,不明白這句話是何意思。
李館主見他并沒有滲透明白,心中暗歎,能成為他的學生自然有他看中的地方。
紀英這人能中秀才學識自然沒得說,人品也是正派,讀書很是努力,但他少了些悟性,所以才會在宋添之下。
“這次前來報信的齋夫先提了宋添,再提到你,我想可能宋添的作用更大一些。
”
李館主有些話并沒說得太直白,如果紀英能上青雲書院真是因為宋添,那麼很有可能徐院長是在幫宋添找幫手,讓他之後的仕途能更加順暢。
他倆被挑上了,于此時來說肯定是好事,至于以後,誰又能說得清楚。
自己是沾了宋添的光?
紀英怔了怔,如醍醐灌頂,内心的興奮少了大半。
“先生,此話怎講?
”
紀英有些想不明白,他清楚宋添利害,又是案首又得了院長賞識,可就算如此他現在還隻是童生,怎能有這種本事。
有些事情隻有意會,不可言傳。
李館主指了對面的位置讓他坐,“總之以後前去書院你們倆人要相互扶佐,切勿生嫌。
”
“學生謹記。
”
紀英拱手,腦子裡卻生出疑團。
客棧堂中,李館主帶着紀英離開後又有些人返回酒樓繼續吃喝,宋添不陪他們玩了,回到房中開始寫起信來。
他迫不及待想将自己中案首進書院之事告知阿繡與家人,許久沒見,不光要報喜還特别想他們。
思及此處,宋添腦中浮現出離别時的場景,還有阿繡那張依戀不舍的臉。
如此,他又另外鋪了筆墨,單獨給心中的姑娘寫了一封信。
兩封信寫好,宋添裝上封好,晚點便可以交予章夫子帶回。
府試已經結束,明日章夫子帶着一行人便要回去,李館主暫且會留在這裡料理紀英跟宋添入書院的事宜。
想到明日大家便要歸家,宋添又擔心起父親來,已經過了這般久,為何還未回來呢。
如此,宋添又讓湯海前往曹府打聽情況,若不是他事多纏身,怕是得自己去了。
湯海自然不想讓他去曹府,連連點頭很快就走了。
小半月過去其實他也想去曹家那邊看看情況,不知掌櫃可有醒來。
來到曹府,天色已經黑盡,曹烈在,親自帶他去客房。
最近因着宋二才的事曹烈很少外出,一來是怕下人照顧不周,自己在府上能多看着,二來是怕宋添突然去繡樓撞破謊言。
“大爺,宋掌櫃情況如何?
郎中那邊怎麼說?
”
湯海進房間看了看臉頰明顯消瘦的宋二才,擔心問道。
“這些日子我都是上好的藥材給他用着,他頭上的傷已經好轉了,聽郎中的意思最近應該會醒。
”
宋二才出事,曹烈也是焦急的,他清楚這人是後方繡坊的掌管人,要是出了什麼事,生意上肯定大受打擊。
“能醒就好。
”
湯海松了一口氣,順帶将宋添中案首,給青雲書院看中的事一并說了。
想想當初那個臉有傷疤的小男娃居然這般利害,曹烈也忍不住感慨。
“要是宋掌櫃知道此事,不知何等欣喜。
”
“是啊!
”
兩人說着去了外間,宋二才的事還得繼續瞞着,剛好他現在要去書院進學,也無法離開府城,索性再瞞一瞞,等宋二才醒來什麼都好了。
湯海點頭,很快告辭離去。
曹烈送他到門口,這時剛好有丫鬟送了藥來給宋二才服用。
曹烈瞧了瞧,讓人進去了。
隻不過那丫鬟剛進去一小會,便匆匆奔了出來,“大爺,大爺,人醒了。
”
曹烈一聽,立即跟了進去。
床榻上,宋二才已經睜開了眼睛,他看見曹烈進來,掙紮着想要起來。
“宋掌櫃,你快躺好。
”
曹烈過去将他扶住,宋二才張嘴想要說點什麼,卻是喉嚨發幹,根本發不出聲音。
“拿水來。
”
曹烈向外吩咐,不多會丫鬟便端了茶水進來小心喂了他。
“大,大爺,剛剛所說,可,可是真?
”
宋二才虛弱得利害,有氣無力的,說話都不順暢。
剛剛所說?
曹烈很快反映過來,欣然點頭,“宋掌櫃恭喜啊,你兒子宋添不光得了府試案首,還要入讀青雲書院,将來前途無量。
”
原來他雖未睜眼意識卻清醒着,聽見兒子高中,竟然醒了,可喜可賀啊!
曹烈為他高興,宋二才确認了心中所想,整個人如釋重負般松了一口氣。
先前他遭到暗算,腦子時而清醒時而昏迷,還做了一個即無比真實又虛無缥缈的夢。
夢裡他也受了傷,卻并沒有幸運地活下來。
不光如此,他還看見媳婦也很快随他而去,兒子的學業也耽誤了,為了湊銀錢趕考跟胡家那小子湊到一起開始在外坐莊壓注。
還好,還好,那些都是夢,他還沒死,媳婦也好好的,兒子更是高中案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