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添側身看着旁邊的人,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道:“姜兄,一鳴驚人啦。
”
姜博淵随意回了一禮,見大家或是驚奇,或是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,嘴角挑起玩味的弧度,對衆人攤了攤手道:“不來恭賀一下我嗎?
”
“姜兄,你讓我大吃一驚。
”
“恭喜姜兄……”
“升級了可别忘了我們。
”
“是啊,姜兄你咋就這麼利害呢。
”
很快,姜博淵就給人圍住了,人氣遠遠超過宋添。
前面,齋夫還在繼續貼卷。
“上等中卷,胡柯。
”
“上等下卷,汪行……”
胡柯也上榜了,還是上等中卷。
一時間胡柯也給人圍起來,自從上次差點給退學,胡柯便沉靜下來努力學習,而今排到第三也算功夫不負有心人。
“要是給宋虹看見年末的這些排名,估計會當場吐血而亡。
”
羅貞平搖頭感歎,跟宋虹不對付的幾個人全都入榜,排名還不低,他那人心眼如針,不氣才怪,隻是他不知為何退學了。
羅貞平一陣可惜,看不到宋虹的衰樣,他突然覺得這放榜日少了點樂趣。
這時,姜博淵說道:“隻要他繼續走科考之路,你們早晚都是會碰上的。
”
畢竟縣考府考都會湊在一起。
宋虹會繼續科考嗎?
宋添不知,自那次家裡鬧開也快一個月了,他還沒能回去,自然不清楚那人的近況。
不過按情況今年想讀書不太可能,少了老倆口的支持,沒有另兩房的供奉,大房供他進學的錢根本不夠。
布告欄上的榜單已經開始放到甲卷下等末卷了,排末卷的人并不止一個,四個學齋加起來差不多五六張卷的樣子。
甲卷上等中等裡沒有龐子默的名字,這在他預料之中,可聽到下等未卷時,這人便開始緊張了,那些聲音句句入耳,讓他心起心落,額頭上不自覺地滲出了冷汗。
“甲卷,下等,未卷,龐子默……”
前面的聲音傳了過來,龐子默卻跟沒聽見似的,死捏着拳頭還在悶頭。
旁邊的幾人莫名看着他,後面宋添拍了拍他道:“子默,你中啦!
”
“中啦?
什麼中啦!
”
龐子默聽了前幾個名字都不是自己,早已經吓懵了,正在想如何向母親交待,便聽見宋添說自己中了,一時間他并沒有反映過來。
羅貞平看不下去了,直接抓住他的手臂便往布告欄那邊拉。
“你中了,甲卷,下等,未卷。
”
羅貞平指着他的卷子,龐子默一瞧,乖乖,可不就是自己的名字。
“我中了,我能升級啦!
”
龐子默瘋了似子大叫着,他再也不是丁班老油條了,他要升級了……
姜博淵嫌棄的看了他一眼,對添添搖頭道:“這小子,沒出息。
”
這點小成績就能高興成這樣,以後怎麼做官,還是早點回去炸油吧。
宋添笑了笑沒答話,龐子默這人雖說笨了那麼一點,不過性子是好的,不自傲,姿态放得低,隻要學識上高過他的人提出指點,都能虛心接受,算是不錯的了。
一年一度的末考,有人歡喜有人愁,等欄下的人散去,半個上午都快要過去了。
這一日夫子們也放得寬松,等大家吃飽了,心情平複了,才開始講末考的題意跟卷子。
按計劃這些題要講上五六日,之後學館便要放年假了。
中午下學,張壽在朝學齋門口等着,叫宋添他們一起去外面酒樓吃飯,姜博淵請客,先前幾人已經說好了。
“姜兄呢?
”
沒看到人,宋添問了一聲。
“姜家來人了,正在門口,我們過去彙合。
”
幾人去了大門口,遠遠便見到姜博淵在跟管家說話,不遠處還有馬車跟侍衛。
按姜家這個條件,其實姜博淵完全可以進城入學,或是家裡人在鎮上租個院子安排人照顧他的飲食起居,隻是不知道這人為何住号舍,要不是上次為宋添動用了家裡的關系,大家還以為他家隻是普通富戶。
當然了,就算是現在姜家到底是個情況大家也不得而知,隻知道跟一般的富戶鄉紳不同,那種感覺不一樣。
幾人在旁邊等了一會,胡柯帶着他的兩個小跟班也過來了,打了招呼便也等在一旁。
這次姜博淵請了不少人,隻要他看着對眼的都叫了。
很快那管家便退了下去,姜博淵回頭對大家招了招手,一行人開始向鎮上的酒樓而去。
包房提前就有人過來定好了,好菜、好茶、好酒,宋添幾人不喝,别的人喝得起勁。
姜博淵破天荒地每人敬了一杯酒,輪到宋添的時候,他說道:“希望我倆早日在科考場上相見。
”
他碰了下宋添的茶盞,又對不遠的胡柯仰了仰杯道:“還有胡兄,塞翁失馬焉知非福,那件事情對你來說并不是壞事,希望大家早日在場上相見。
”
姜博淵說完一飲而盡,宋添啜了口茶水,不解問道:“博淵兄,你這話讓人不解,可是有事?
”
搞得好像這是一餐散夥飯要離别一般。
“事是有的。
”
姜博淵情緒變得有些低落,見大家都望了過來,盡數喝完杯中的酒道:“今日我便要在這向大家告别了,一會就走。
”
“走?
去哪兒,進城?
”
姜博淵搖頭,“比你們想象中的要遠,以後大家能不能再見就得看緣份了。
”
他這話說得莫名,衆人正欲問個清楚,包房門打開,姜家管家帶着一個氣質不凡的老媽媽站在門口。
兩人向姜博淵行禮,那老媽媽道:“公子,老夫人已經在樓下等着了。
”
姜博淵無奈癟嘴,對愣怔的衆人道:“看吧,說走就得走了。
”
他拍了拍宋添的肩膀,對大家拱了拱手,“錢我早付了,你們随便吃,随便喝。
”
說完,姜博淵離席,跟着那些人一起下樓。
正主都走了,大家吃得下才怪,陸續起身也跟了下去。
街面上,不知何時空中又飄起了雪花。
有一輛寬闊氣派的馬車停在酒樓門口,那車身黑楠木所造,雕梁畫棟,車柱上吊着一個寫有姜字的名牌。
馬車周圍是騎着高頭大馬的侍衛,那些人跟上次在學館中見到的又有所不同,身披盔甲,腰挂長劍大刀,那神情跟姿态無一不震憾着大家的識知跟心靈。
姜家,到底何方神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