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不定，留在上京城還能有他的一番造化呢。

　　但心裡要說不失落難過那肯定也是假的，隻是金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難過，為什麼會失落。

　　陸晚許是瞧出了一些門道來，幾個孩子都長大了，心思也成熟了不少。

　　她說：“林三郎是個有主見的人，他留在上京或許比留在雲縣要好。”

　　“阿娘，那你說會不會過幾年後，他就變得和上京城的那些人一樣？”

　　一樣市儈，一樣虛僞又勢力。

　　“不會。”

　　他們在上京城見識到了形形色色的人，有真誠的就有虛僞的。

　　“金枝。”陸晚看着自己的孩子，知子莫若母：“你是不是喜歡、那個林三郎？”

　　她問。

　　金枝想了想：“我不知道，我隻是覺得，他長得挺好看的。”

　　陸晚啞然失笑，沒想到她的女兒還是個顔狗。

　　不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，喜歡美好的東西原本就沒什麼錯，況且那林三郎長得的确不錯。

　　還聰明，就是心思深，但隻要沒什麼壞心的話，陸晚覺得，他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人選。

　　不過這孩子們的事情嘛，日後還得靠他們自己的緣分。

　　她這個當母親的也隻能作為參考罷了。

　　“管他呢，誰知道他以後的造化是怎樣的，說不定我以後還能遇到比他更好看的人呢！”

　　陸晚：“……”

　　程嘉衍在棗花村養了很久，那雙腿才勉強能夠下地行走，幾乎是掏空了鈴铛家的家底才給人治好。

　　好的是他醒過來了，壞的是他好像不記事。

　　成日像個傻子一樣蹲坐在門口望着村口的方向，不論鈴铛問他什麼他都不說，好像從他醒來之後，鈴铛就沒聽他說過一句話。

　　“喂，傻子，吃飯了。”

　　晚飯已經好了，鈴铛過來喊他吃飯，由于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，又成日坐在外面發呆，村裡的孩子們都叫他傻子，鈴铛也幹脆這麼叫了。

　　傻子蹲坐在門口，手裡拿些樹枝在地上畫着什麼。

　　鈴铛湊上去看，但是看不懂，覺得他這是在鬼畫符：“傻子，你在畫什麼？”

　　亂七八糟歪歪扭扭。

　　傻子忽然擡頭看向鈴铛，眼神明亮哪裡像個傻子，可他忽然就面色痛苦扭曲了起來。

　　丢了手裡的樹枝抱着自己的頭痛苦哀嚎了起來，他好像頭很痛。

　　“傻子！”

　　“爹，娘，傻子又犯病了！”

　　鈴铛吓壞了，家裡的幾個弟弟妹妹都湊過來看，看傻子疼得在地上打滾。

　　鈴铛上前把他扶起來，不讓他在地上打滾，不知道是不是腦袋太疼的原因，傻子一口咬在了鈴铛的手上。

　　“啊！”鈴铛疼得大叫了起來，爹娘聞聲趕來，趕緊将傻子拉開了，傻子暈了過去，鈴铛的手被他咬得血淋淋。

　　“鈴铛！”

　　“流血了流血了！”鈴铛娘吓壞了，趕緊把人往屋子裡拉給她處理傷口。

　　一邊又止不住抱怨：“你看看你和你爹撿了個什麼東西回來，掏空了咱們家的家底好不容易給他治好了，結果是個傻子。”

　　“現在還把你給弄傷了，咱們家不欠他的，鈴铛，你讓他走吧。”

　　鈴铛娘心疼的眼淚直掉。

　　鈴铛沉默了一會兒，問：“娘，你都說他是個傻子了，讓他走他一個人能去哪兒？”

　　“隻怕是啥時候被外頭的野狼給吃掉的都不知道。”

　　鈴铛這麼一說，她娘就又沉默了起來。

　　“娘，再養一段時間，說不定他就正常了，到時候他要走就走，想不起來的話大不了留在咱家當個幹苦力的，說不定還能跟爹一起上山呢。”

　　鈴铛說得輕巧，其實心裡也愁着呢。

　　“不過說來也怪，這段時間你爹說上山打獵總是很容易打到獵物，以前可沒那麼容易。”

　　“有時候那兔子就自己跑到他面前了。”

　　“野雞瘸了腿和翅膀，飛不動也跑不動，野山羊摔他面前了。”

　　這打獵整得就跟山上撿錢似得，毫不費力。

　　村裡其他人都可羨慕了，這樣好的運氣他們也想要呢，村裡人都說，肯定是他們把人救了回來，感動老天爺了，所以是老天爺給他們的賞賜。

　　畢竟他們救回來的，可是個大雍兒郎。

　　他們村子雖然落後封閉，不過有些消息還是聽得到的，比如觀音山一戰，死了好多好多的人，鈴铛家撿回來的那個郎君，就是浴血奮戰的戰士之一。

　　他是為了保護大雍百姓才會這樣的，所以村民們對他也很包容，時不時還會送了雞蛋糧食過來接濟一下鈴铛家。

　　畢竟多了一張嘴吃飯呢，還有好心人送了成年男子的衣裳來，雖然打着補丁，可那傻子一穿，竟是别樣的好看，因為他生了一張好看的臉。

　　“所以呀娘，他才不是什麼傻子，他是我大雍好兒郎，連老天爺都眷顧的兒郎呢，如果不是因為要打仗，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。”

　　鈴铛歎着氣，其實哪裡是什麼上天眷顧，是旺财一直守在這裡。

　　火雲狼通人性，它知世間險惡，也知人心叵測。

　　不過程嘉衍能在那樣兇險的情況下留得一條命在，又何嘗不是上天眷顧呢。

　　“唉，行了行了，聽你的都聽你的，你說留就留吧。”

　　其實鈴铛娘也隻是說說而已，她心軟得很，哪裡真的願意讓他一個傻子自己走？

　　“就是不知道他是誰家的孩子，如今變成這般，若他爹娘知道了，隻怕是疼得心都要碎了。”

　　鈴铛娘也是有孩子的人，哪裡能不曉得這世間為人父母者，最大的願望就是孩子能夠平安健康長大，有沒有出息沒所謂的。

　　鈴铛也說：“等他好了，他就能記得回家的路了，到時候他肯定會去找自己的爹娘的。”

　　傻子就是傻子，有時候好幾天不吃不喝。

　　村裡的大夫來看，說是他腦子裡有個腫塊兒，偶爾會讓他記憶混亂，想不起來很多事情。

　　通俗來講，就是失憶了，但沒有完全失憶，隻是說他的記憶是錯亂的，時間順序什麼的全都亂了。

　　所以才會導緻他偶爾間歇性‘發病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