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:默認 第929章 喪子之痛
貴族們的身上披着用火雲狼毛發制成的坎肩,并以此為榮。
火雲狼一旦被抓住,下場要麼是被強制性馴服,要麼是被殺掉制成貴人們手中的奢侈品。
武王的頭顱被高高懸挂在上京城高聳入雲的城門口,以此來威懾各地想要謀反的藩王諸侯們。
以及那些蠢蠢欲動的番邦小國,大雍這口肥肉,誰都想要上來啃上一口,而素來以骁勇善戰著稱的武王,卻死在了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将手中。
當追封的聖旨抵達禹州郡守府時,幾乎便是已經宣告了程嘉衍的死亡。
“郡守大人,夫人,節哀。”
節哀二字一落下,程嘉衍母親當下兩眼一黑,竟是直接暈了過去。
“夫人,夫人!”
“快叫府醫來,快!”郡守府頓時亂成了一團,不光是郡守夫人,就連程博母親也是忽然心力交瘁纏綿病榻。
好似因這噩耗傳來,他們這個家忽然就要崩塌了。
待曹欣婉醒來時,已經是深夜了。
程博守在她的床榻,不過一晚上的時間,他好似就蒼老了十歲不止。
“夫人,我們的兒子……”程博幾度哽咽忍下:“已被追封為昭勇将軍。”
“這是他的榮耀,也是我們的榮耀。”
曹欣婉滿目含淚,泣不成聲地望着自己的丈夫,好似隻要一閉上眼,腦海中所浮現的便是嘉衍過往種種。
“婉兒醒了?”
門外是程老夫人蒼老嘶啞的嗓音。
她向來是和曹欣婉不對付的,這樣柔和的嗓音是她從沒聽見過的。
程老夫人端着一碗安神湯進來,蒼老的眼睛望着她:“嘉衍已逝,你是他的母親,嘉衍若在天有靈見你這般,也定不會安息。”
“将這碗安神湯喝了,心裡或許能好受些。”
人到晚年,還要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,程老夫人平日裡雖然蠻橫不講理,可卻是真心實意疼愛孫子的。
唯一的孫子沒了,她心裡又如何能好受。
“娘……”
曹欣婉欲語淚先流。
“好孩子,别哭。”
這大抵是程老夫人這輩子最善良的時候了,她剛剛忽然就想明白了許多事情。
若是她從前不那麼折騰曹欣婉,是不是嘉衍也就不必想着要出去參軍打仗,好好留在爹娘身邊,也就不會死了。
原來是溫馨的一家四口,如今卻也隻剩下孤零零的一家三口了。
中年喪子之痛,最是難以承受。
觀音山,棗花村。
鈴铛最近運氣不錯,每天早出晚歸撿了很多火晶石回來,再背去鎮上賣掉換成錢,最後還得去藥房抓藥。
那藥可貴了,随随便便一副藥就得好幾百文,這還算便宜的,好點兒的藥得一兩銀子。
鈴铛咬咬牙,想着爹背回去的那個人,渾身血淋淋的模樣,直接讓老闆換成了最好的藥。
“你瞧瞧你們父女倆,撿個啥回來不行,偏生要撿個人回來,都在床上躺一個月了也沒醒,撿回來有啥用啊,還得湯藥伺候着。”
鈴铛娘又開始抱怨了。
但其實鈴铛知道,娘是刀子嘴豆腐心,嘴上這麼說,但每次的藥娘都沒落下。
爹把人撿回來洗幹淨後發現,他還長挺好看,白白淨淨的,好像是富貴人家裡養出來的少爺,就是腿瘸了手斷了脖子也不能動。
爹請了村裡最好的大夫來看,大夫說:“這小子能撿回來一條命,純屬運氣好,老天爺眷顧!”
鈴铛也這麼覺得。
“娘,這是今天的藥,我去弄晚飯!”
鈴铛走進小竹屋裡,那人還在床上躺着,一個月了,愣是不醒。
不醒就算了,偏他呼吸均勻,胸膛起伏着,說明沒死還活着,這活生生的人,她不忍心放心,爹娘其實也不忍心。
每天唠叨歸唠叨,但該治還是得治,好歹是條人命呢,這俗話說得好,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。
鈴铛照例打了熱水進來給他擦洗,雖說男女授受不親吧,但都這樣了還講什麼男女大防啊。
“你要是再不醒來啊,我爹怕是要把你給扔出去了,真給你扔出去的話,你就活不了了。”
“你說你長這麼好看,會叫什麼名字呢?又是哪家養大的少爺?”
這樣的人,應該是家裡人千嬌萬寵養大的吧。
但他能出來參軍打仗,還九死一生險些沒了一條命,現在又一直昏迷着,他家裡人現在隻怕是要急瘋了吧。
其實鈴铛也着急,她想讓這人趕緊醒過來,然後他就能回去找自己的家人了。
忽然間,鈴铛發現他的手好像動了一下,她有些不敢相信,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死死盯着他,生怕錯過了絲毫。
但結果是令她高興的。
他不光手指動了,就連睫毛都跟着動了動。
“爹,娘!”
鈴铛高興壞了,連忙出門喊爹娘:“他動了,他動了,他真的動了!”
爹娘聞聲而去,一家子人守在床邊眼巴巴地望着,但這會兒無論如何他都不動了。
“這怎麼不動了?”
鈴铛說:“可能……是他沒力氣了?”
鈴铛娘說:“這一個月他光是喝湯藥,沒吃東西,肯定沒力氣的吧。”
鈴铛爹說:“那要不在藥裡給他加點兒粥?”
鈴铛和鈴铛娘同時齊刷刷看向鈴铛爹,鈴铛爹連忙尬笑一聲擺擺手:“我開玩笑的,開玩笑的……”
“鈴铛姐,你撿回來的那個小郎君,他醒了嗎?”
外頭有人喊,是同村的小姐妹,她們經常一起出去撿火晶石。
鈴铛難掩失望:“還沒呢。”
“嘿嘿,你别着急,他肯定會醒的,醒來之後要是看見這麼漂亮的鈴铛姐,不得以身相許?”
鈴铛沒好氣瞪了他一眼:“我隻盼着他能趕緊醒來回去找他的家人,少說這些有的沒的。”
正說着,村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。
是一隊大雍人,他們身上穿着的是大雍服飾,領頭的正是外出尋找程嘉衍的金枝。
“老人家,你們可曾見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,長這樣的!”
金枝拿出手裡的畫像,在村口挨個挨個地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