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秋生撇撇嘴，小聲嘀咕：“我們村比你們村好。”

　　李東生瞪了他一眼，低聲喝道：“别亂說，人家好歹來幫忙了。”

　　李秋生撇撇嘴，沒再吭聲。

　　很快黑石溝的村口終于出現在眼前，幾間歪歪斜斜的土坯房蹲在山腳下。

　　李東生喘着粗氣，把背上的司機小心翼翼地放下來，回頭看了眼那幾個擔架上哼哼唧唧的傷員。

　　黑臉大漢抹了把額頭上的汗，朝村裡吆喝了一嗓子。

　　“喂，老李頭呢？村長！快出來瞧瞧，這幫外鄉人差點兒死半道上了！”

　　沒一會兒，一個瘦得跟竹竿似的男人踱着步子從村口走出來，他眼窩子凹進去，像是好幾天沒睡過覺。

　　村長掃了眼這群人，眉頭一皺，聲音沙啞得跟砂紙磨牆似的：“哪來的這幫家夥？”

　　黑臉大漢咧嘴一笑，指了指李東生。

　　“這小子喊我們去救的，說是翻了大巴，傷了不少人。”

　　村長眯着眼打量了李東生兩眼，點點頭，轉身朝村裡喊：“去西頭把老李喊過來！”

　　一個半大小子應了一聲，撒腿就跑。

　　李東生趁着這空檔，走上前，低聲跟村長說：“大叔，你們這村裡的大夫夠用不？”

　　“您别怪我問太多，我不是瞧不起誰，就這擔心醫藥儲備。”

　　“這幾個傷重的，司機腿都斷了，再不送鎮上，怕是真要交代在這兒了。能不能借個闆車啥的，我們自己送過去？”

　　村長聽了這話，臉色一沉，盯着李東生看了半天，才慢悠悠開口。

　　“闆車有是有，可你們這幫外人，憑啥讓我借給你們？我還怕你們給我把闆車昧了呢。”

　　李東生被這話弄的一噎，然後嘗試提出一個能用的意見。

　　“人命關天的事兒，大叔，您要是不信我們，派個人跟着也成，總不能見死不救吧？”

　　村長想了一下，扭頭沖黑臉大漢喊。

　　“去，把那輛破闆車拉出來，你去把他們送過去吧！記得多喊倆人。”

　　黑臉大漢嘀咕了一句“真是麻煩。”

　　，不過說歸說，他倒是也沒說不弄，直接轉身就去弄車。

　　不一會兒，一輛吱吱呀呀的木闆車被推了出來，上面還沾着幹巴巴的泥巴。

　　李東生和李秋生趕緊動手，把司機和另外兩個傷得實在撐不住的家夥擡上去。

　　司機疼得直抽氣，嘴裡還不忘喊。

　　“你們放心，我到鎮上就喊我們單位的人過來幫忙！我靠譜的！”

　　李東生瞥了他一眼，沒吭聲，也是清楚司機不是随便說說，畢竟現在這些算是國家弄的。

　　而這邊黑臉大漢扛起車把，罵罵咧咧地往前走。

　　“媽的，怎麼死沉死沉的，老子胳膊都要斷了。”

　　擔架上的胖子聽了這話，氣得瞪眼：“你說誰沉？我這叫壯實！”

　　黑臉大漢冷笑一聲：“壯實？壯實還躺這兒讓人擡？少廢話，再吵老子把你扔溝裡喂狼！”

　　胖子還想還嘴，可一看那漢子胳膊上鼓起的筋，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。

　　李東生跟李秋生看到他們還算可以，放棄了跟着去的想法，畢竟他們就算沒受大傷，小傷也不斷就是了。

　　村長看着這幫人走遠，轉頭對剩下的人說。

　　“今兒天色不早了，你們走不了了。村裡沒啥好地方，将就着歇一宿吧。”

　　說完，他指了指李東生和李秋生：“你倆跟我來，我帶你們去老周家住。”

　　李東生點點頭，拉着李秋生跟上。

　　剩下的人被村長三兩下分到幾戶人家，個個點頭哈腰地道謝。

　　老周家的院子不大，門口堆着幾捆柴火，一個幹瘦的老頭正蹲在那兒抽旱煙。

　　村長一進門就喊：“老周，給你帶倆人住一宿，别摳門啊，好歹弄點熱乎飯！”

　　老周擡起眼皮，瞅了李東生和李秋生一眼，慢吞吞地說。

　　“成，炕上有地兒，飯……有啥吃啥吧。”

　　村長看到安排好了擺擺手走了，李東生趕緊上前，笑着說。

　　“大爺，麻煩您了。我們哥倆不挑，能歇腳就行。”

　　老周“嘿”了一聲，吐了口煙圈，站起來拍拍屁股：“行吧，進屋吧，外頭冷。”

　　李秋生跟在後頭，小聲嘀咕：“哥，這老頭看着不咋待見咱們啊。”

　　李東生低聲回：“别瞎說，人家肯收留就不錯了。”

　　進了屋，果然一股子黴味撲鼻而來，炕上鋪着破棉絮，牆角還堆着幾塊黑乎乎的窩頭。

　　老周指了指炕：“你們晚上睡那兒吧，我去燒點水。”

　　說完就晃悠着出去了。

　　李東生一屁股坐下，揉了揉肩膀，長出一口氣。

　　李秋生卻閑不住，東瞅瞅西看看，嘴裡念叨。

　　“這地方真夠寒碜的，連個像樣的凳子都沒有。”

　　正說着，老周端着一碗熱水進來，聞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。

　　“寒碜？寒碜還收留你們呢。不然就去外面睡地上吧。”

　　李秋生被怼得一愣，讪讪地閉了嘴。

　　李東生暗自歎了口氣，他也服了李秋生的嘴，低頭瞅了瞅弟弟，無奈地開口。

　　“老周大爺，他年輕不懂事，說話不好聽，您别往心裡去啊。”

　　說完，他趕緊從炕上爬起來，雙手遞過來了碗，帶着點讨好的意思。

　　“大爺，水我來端吧，謝謝您。”

　　老周瞧着李東生殷勤的樣子，心裡稍微松快了一些，順手把碗遞了過去，臉上的冷峻總算散了點。

　　“知道禮貌還不錯，就是嘴巴上别給人添堵。”

　　李秋生低着頭，悶了一會兒，看着老周出去又回來，實在是閑不住，終于忍不住開口。

　　“咳，大爺，看着你們村子挺大的，這幾年啥事不新鮮啊？跟我說說呗？我好無聊啊。”

　　他一邊說着，一邊眼巴巴地看着對方，生怕沒人搭理他。

　　老周斜了他一眼，停下了手裡的動作，看了看一旁的李東生，又緩緩說道。

　　“呦呵，還真是沒禮貌，先打聽我們村的事，居然不先跟我自報家門？”

　　李秋生頓時語塞，僵在炕沿兒邊，他愣着的樣子倒是惹得李東生也想笑，隻好拉了拉弟弟。

　　“我們哥倆還真是不懂規矩，您别介，您别介。我是李東生，他是我弟弟，李秋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