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陳權今天給我打電話了，姑姑的腿傷再休養個兩三天，就可以出門了，到時候我給他們買火車票，等奶奶和姑姑過來，她們也能幫着照顧一下孩子，你也能輕松一點。”

　　程景川抱着兒子，幫舒悅理了下耳邊的碎發。

　　“家裡的房子，能保住嗎？”

　　舒悅讓子浩先去洗手，她一邊烙餅，一邊問着家裡的安排，村裡的那處老屋，哪怕他們以後回去住的時間會很少，甚至可能住不上，那也不想讓程家人占了便宜，好歹也是她出錢翻新過的，分家協議也寫得很清楚，那處房子是歸他們夫妻的，空在那裡，也比給程家人好。

　　“房子租出去了，正好有知青想要租個房子結婚，陳權就做了主，一個月三塊錢，家裡你的東西，都搬去了村長家裡，先放着，以後有需要再去拿，那台縫紉機也賣給了知青，反正，家裡的事情，陳權都安排好了，奶奶和姑姑隻需要帶着衣服過來就行，還有，村長給姑姑開的介紹信，是來這邊治腿傷的，等她過來以後，先把腿傷養好，再考慮工作的問題。”

　　“我打聽了一下，食堂那邊正在招臨時工，幫着洗菜切菜，到時候，要是沒有别的工作，可以先讓姑姑在食堂當臨時工。”

　　程景川這幾天也沒閑着，姑姑和奶奶要過來，那就得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提前安排好，再說，姑姑一直在這邊，要是沒有工作的話，村裡也不好交待，沒有工作單位接收，還不回村裡勞動，傳出去肯定是有麻煩的，先找個臨時工過渡一下，算是最好的安排。

　　“挺好的，還是得先讓姑姑把傷養好，對了，你那個戰友怎麼樣？”

　　烙好的蔥油餅，舒悅全都裝在盤子裡，香味飄了出來，蔥香味勾得人特别有食欲，想到程景川是出去了醫院，看望楊建，問一下情況。

　　“不太好，腿上的傷耽誤了很長的時間.......能拄着拐走路，已經是不錯結果，最大的問題，是腦子裡的淤血，也不知道，會不會有哪天，突然襲出問題，媳婦和孩子全都是瘦得皮包骨，可以想象這幾年，他們的日子......過得很不好，楊父楊母看到兒子那個模樣，眼淚一直往下掉，根本停不下來，楊建也傷心，不過他們一家也算是團圓了，估計再有個兩三天，他就能出院。”

　　說起楊建，程景川也是跟着揪心，昔日的戰友，那也是英姿勃發的一個人，能打能跑，現在卻成了這個模樣，看到的人都會傷心難過。

　　“嬸子，你在幹什麼呢？烙餅啊，真香，我媽就沒有你的手藝好。”

　　夫妻倆正說着話，李家的小兒子鐵蛋突然就冒了出來，朝着舒悅露出笑容，嘴角還挂着晶瑩的液體。

　　“去洗手吧，一會就在嬸子家裡一起吃飯。”

　　舒悅哪裡會看不出來，鐵蛋雖然沒有明說，可話裡的意思，就是：嬸子，我想吃你烙的餅，你看，我的口水都已經流下來了。

　　“真的嗎？嬸子你長得真好看。”

　　鐵蛋的一句話，讓舒悅直接笑了出來，程景川也是笑得合不攏嘴，以前是真沒發現，鐵蛋這張嘴會這麼甜。

　　“是因為嬸子給你吃餅，所以才好看的是嗎？要是不給吃，那嬸子還能好看嗎？”

　　舒悅看着洗手的鐵蛋，起了逗弄的心思，故意闆着臉，跟他說話，還以為這麼小的孩子，面對這樣的問題，會不知道怎麼應付，沒想到，鐵蛋，咧嘴笑了笑，露出一口大白牙，直接來了一句：“嬸子的好看，跟餅沒有一點關系，就是好看。”

　　這話一說出來，程景川都瞪大了眼睛，怎麼辦，這種肉麻又惡心的話，他是沒法說出來的，可媳婦好像很喜歡聽，他也沒想到，在說話這方面，他竟然會有一天，覺得自己不如一個孩子。

　　“快進屋吃飯吧，鐵蛋可以多吃一塊餅。”

　　舒悅确實有被鐵蛋的話取悅到，不過并不是被孩子誇好看，而是覺得，這些話從孩子的嘴裡說出來，格外的有意思。

　　帶着鐵蛋一起進了屋，把煮好的稀飯還有香噴噴的蔥油餅全都端上桌，鐵蛋那雙大眼睛，一直盯着蔥油餅，眼都不眨一下，像是生怕，自己眨了之後，那餅就會不見似的，在别人家吃飯這件事情，家裡人都有交待過，絕對不可以，家家戶戶都有定量，糧食都不寬裕，突然多出一張嘴，那就是給人添麻煩，會惹人嫌，他也想控制自己，可實在是這蔥香味太濃，把他給勾了過來，到了門口，那就挪不動步子。

　　“小悅，你家子浩回家了嗎？我家鐵蛋到現在也沒回來，也不知道去哪裡瘋了，我來你這......”

　　院門沒關，李桂香是直接走進來的，問問兩個字還沒說出來，就看到屋裡的飯桌前，坐着的那個嘴裡咬着餅的人，不正是她找了好一會的兒子鐵蛋嗎？心裡那個怒火，蹭的就冒了起來，她在外面找了那麼久，結果，這個好大兒倒是自在，跑到别人家來吃飯，也不跟家裡說一聲，在别人家還挺不客氣，嘴裡咬着一張餅，手裡還拿着一張，那副樣子，像是幾天沒吃飯似的。

　　不知道的還會以為，她是個後媽，沒給孩子吃飯，這才會讓人跑來别人家當餓死鬼。

　　“你個小兔崽子，看我怎麼削你，放學不老實回家，還來别人家吃飯，家裡餓着你了嗎？真是欠收拾......”

　　李桂香一邊說一邊動手，舒悅趕緊上前拉着，鐵蛋那孩子也是一點不怕李桂香，一邊躲閃，嘴也沒停下，一口不落的，使勁往嘴裡塞，他心裡清楚得很，媽都找上門了，肯定會把自己抓回去，要是不吃進肚子裡，那就得還回去，那怎麼能行，太好吃了，一口也不能浪費，全吃進肚子裡，才沒法還。

　　“嫂子，别打孩子，不過就是幾張餅子，是我給他的，你讓他好好吃，别噎着。”

　　舒悅費了好大的力氣，才把李桂香給拉住，趕緊勸她不要再打了，讓孩子這樣邊吃邊跑，真要是嗆着或是噎着，隻會更麻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