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房夫妻倆最終還是帶着三個孩子住在了老屋，那間破舊的房子，連赤腳大夫都看不下去，最重要的是，連炕也沒有，三個孩子都在發燒，這樣住下去，隻會讓身體越來越差，别說好轉，很可能會越搞越嚴重，可這是人家的家事，大夫隻能搖着頭，給開了幾副藥，然後收錢離開，對這三個孩子的心疼，隻能放在心裡。

　　程景川進了屋，舒悅已經給子浩喂了藥，孩子喝藥以後，就睡着了，看樣子，似乎已經舒服了很多，不像剛才那般，睡得不安穩。

　　“剛才，我說孩子是收養過來的，你别介意，我隻是不想讓孩子被别人指指點點，所以才......”

　　“我知道，謝謝你，以後，我們對外就說是收養的，這樣挺好的。”

　　舒悅不是不識好歹的人，她很清楚，要是讓村裡人知道，子浩是舒家人，還被帶在她的身邊，肯定是說什麼的都有，對孩子來說，肯定不是好事，說是收養回來的，對孩子是一種保護，沒辦法，一旦跟下放，牛棚扯上關系，不管是人還是事，都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。

　　“等我們去了軍區，那邊的軍區醫院很不錯，我們可以帶孩子過去再檢查一下，肯定能讓他開口說話的。”

　　程景川在炕上坐下，看着躺在他們夫妻中間的兩個孩子，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，肯定是幸福的，以前都不敢想，他竟然會有後代，他以為，自己就隻會孤獨一生，搞不好哪天犧牲了，也不會連累别人，沒想到，他的生命裡出現了舒悅，成了他的妻子，還生下兒子，往回想想，自己以前做的事情，實在不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。

　　“謝謝。”

　　舒悅應了一聲，對于她來說，隻要子浩好好的活着，能不能說話，她已經不是那麼在意了，隻要孩子活着，外公他們一家，肯定不會像前世那樣，活得滿是遺憾，今晚孩子發燒，她都不敢想，如果是發生在牛棚裡，是不是就會救不回來，沒有赤腳大夫願意去給下放的人看病，外公他們也很難找到對症的藥材，隻能是幹着急。

　　相比能不能說話，好好活着，才是最重要的。

　　“我們是夫妻，你不用這麼客氣，而且，本就是我對你有虧欠，做這些事情，都是應該的。”

　　程景川已經從舒悅的嘴裡聽到過很多次的謝謝，這種感覺很不好，他們是夫妻，卻一直很客套，根本不像夫妻。

　　“沒有什麼是應該的，他們是我的家人，我對他們有很深的感情，你不一樣，跟他們都沒怎麼見過，所以，你能幫我把子浩帶出牛棚，我就已經很感激了，不用覺得有什麼虧欠。”

　　舒悅回了一句，她跟程景川的關系，本就不是普通夫妻，他們之間從一開始，就是她算計來的，能夠相敬如賓的過完三年，已經是一件很難的事情，再多的要求，她是真的不敢奢望，至于虧欠，仔細想想，如果不是她的算計，他們之間，本就不會有什麼交集，他不願意理會自己，也不是不能理解，再加上，得知了别人代替他去任務，至今下落不明，好像，心裡原本對他的那些責怪，已經消散了不少，根本就說不上什麼虧欠。

　　“我們是夫妻，你的家人，我也會當成家人，不管你相不相信，我說到做到。”

　　程景川把話說完，在炕上躺下，心裡默默歎息，他跟媳婦之間的隔閡太多，說得再多也沒用，還是得看他做了什麼，急不來的。

　　天光微亮的時候，程景川早起鍛煉身體，打開屋門，就看到廳裡的一家五口，他們竟然，就這麼在廳裡坐了一夜，三個孩子就放在桌上睡的。

　　“哼，什麼樣的兄弟，能做出如此絕情的事情來，真是讓人心寒。”

　　程景恩一夜沒睡，因為半夜下起了雨，那間破屋子，壓根沒法住人，到處都在漏雨，沒辦法，他們隻能抱着被子來到廳裡，将就一晚。

　　看到兩間屋子的門緊閉着，倒不是不想直接敲門，主要是，想到了老二打老三時候的模樣，半點沒有手軟，真擔心，把老二惹毛了，會不會同樣挨打，隻能先忍着，廳裡的屋頂是修過的，不會漏雨，門窗也是好的，也不漏風，比那間破屋子要強得多。

　　“大哥，大嫂，你們帶着孩子在這裡裝可憐，無非就是想讓我同情，然後讓出手幫你們，我勸你們适可而止，孩子的病拖不得，真要是出了什麼事，後悔的隻有你們自己。”

　　程景川根本沒法理解大房夫妻倆的想法，他跟家裡的關系已經鬧得那麼僵了，對父母，他都沒有心軟，怎麼會對大房的幾個孩子心軟，說是他的侄女，實際上見面的次數也不過那麼幾次，再說，隻是侄女而已，他還得為她們的人生負什麼責嗎？

　　“老二，我聽赤腳大夫說，你收養了一個孩子，你怎麼能這樣，甯願給别人養孩子，也不願幫我們一把嗎？要不然這樣，我把三丫頭過繼給你，以後，她就是你的女兒，正好，她跟你兒子是同一天出生，完全可以當成龍鳳胎來養着，這樣一來，你養自己的女兒，總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吧。”

　　這是昨天晚上程景恩想到的好辦法，他已經有三個女兒，沒有兒子，肯定是不行的，要是再生下去，是不是兒子還真不好說，生出來的孩子，那都是要養大的，養孩子的過程并不容易，反正老二都願意養别人的孩子，那過繼一個女兒給老二，應該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。

　　大房少一個孩子，日子也能過得好點，那個三丫頭，沒吃上幾口奶，動不動就是哭，能不能養大還不好說，早點甩出去，也是件好事。

　　“呵，大哥你還真......挺不是東西的，自己的孩子，不想養，為什麼要生呢，生下來又不負責，想要甩給我，讓我給你擦屁股，大白天的，挺會做夢。”

　　程景川冷笑，真是沒想到，這就是他的大哥，做出來的事情，還真是豬狗不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