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淮煦體弱，無法一下說太多話，咳了幾下，便覺喉頭腥鹹。

　　意識到又要吐血，他立即偏過頭去，不想讓鳳甯萱看到，“阿萱，我乏了，你，走吧。
”

　　奈何身體不受控制，血從他喉嚨湧出，如同泉迸，他立即單手擋在唇前，可血從指縫滲出……

　　“淮煦！
”鳳甯萱起身要走時，看見了，瞳孔驟然放大。

　　“哥！
”段正也反應過來，立刻熟練地拿出床底的盆，旋即扶起段淮煦，好讓他将污血吐出來。

　　鳳甯萱也拿出帕子，幫段淮煦擦拭。

　　段淮煦不想讓她碰到自己的污血，頭歪向一邊，顫抖着手，抓過那帕子。

　　“阿萱……别，我自己……”

　　他試圖自己動手，可手直抖，帕子直接掉在那血盆裡。

　　那一瞬，他怔住了，旋即，眼眶微熱。

　　他真是沒用，弄髒了阿萱的帕子……

　　鳳甯萱心頭一緊，千言萬語，都不如一個溫柔肯定的眼神。

　　她彎腰平視着他，淡笑道。

　　“你隻是病了，會好的。
好好養傷。
其他的事交給我和阿正。
”

　　段淮煦看着她的眼睛，無力地點頭。

　　“好……”

　　他吐了血，愈發虛弱，不多時便睡去了。

　　鳳甯萱離開前，段正請求道，“我哥隻要看見你，心情就會好，你能不能，多陪陪他？
”

　　鳳甯萱看了眼床榻上、面無血色的男人，鄭重點頭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接下來的幾天，鳳甯萱白天時常去看望段淮煦，到了夜裡，她就和東方勢輪值，看守玉靈山。

　　如此她肯定休息不好。

　　蕭赫看在眼裡，難受在心裡。

　　某幾個刹那，他甚至有過惡毒的念頭――段淮煦怎麼還不死！

　　這天晚上，鳳甯萱來到玉靈山，東方勢眼神凝重地指着某個方向。

　　“那地方，我覺得不太對勁。
你多盯着些。
”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她席地而坐，佩劍就放在身邊。

　　半夜，王府的婢女跑來，對着她急聲道。

　　“蘇公子！
段公子快不行了！
！
”

　　“怎會如此！
”鳳甯萱很是震驚。

　　大夫雖說，段淮煦時日無多，但好歹還剩下一些時日。

　　她根本沒做好準備――他此刻就要撒手人寰。

　　鳳甯萱立即回南山王府。

　　推開那房門，隻見。

　　段淮煦躺在床上，氣息越來越微弱，俊美的臉上，生命一點點流逝。

　　段正跪在床邊，緊緊握着他的手。

　　“哥，哥！
你别睡！
我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的……哥！
”

　　鳳甯萱一步步，僵硬地走過去，定定地注視着段淮煦，眼中流露出不忍。

　　“淮煦……”

　　床褥已被他鮮血染紅，他看向她，眼神是那樣溫柔，仿佛不想讓她擔心、害怕。

　　“阿萱，我沒事的。
”他強扯出微笑來。

　　鳳甯萱那拳頭緊緊握着。

　　她曉得他身體承受着多大的痛苦。

　　甚至于，每次的呼吸，都像在受淩遲之刑。

　　活着對他來說，并不是件輕松的事。

　　此刻，她釋然了。

　　于是她坐在床邊，語氣柔和地告訴他。

　　“我會照顧好阿正。
天龍會已經鏟平，不會再有其他事，你放心。
”

　　段淮煦僅存的手被段正抓着，給她的，是無盡溫柔的目光，裡面滿是愛意。

　　“阿萱，你的頭疾還發作嗎？
對不起，不能再給你做藥了，沒能，給你一個大婚，沒能，給你一個家……沒能給你一個……夜夜等你歸家的夫君。

　　“我對不起……你。

　　“我真的……很想和你白頭。

　　“我早就撐不下去了，可我總想着，萬一，萬一還能在死前見你一面，那便是……上天眷顧。

　　“真好，我等到你。
”

　　鳳甯萱眼睛酸澀，淚水在其中打轉。

　　這些年漸漸淡忘的那些事，再度萦繞腦海。

　　初見時的他一襲白衣，笑眼溫柔。

　　為她涉險菜藥的他，被她罵了一頓後，仍然護着那草藥，沖她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