鳳甯萱後退，神色清正無畏。

　　“您說的這些，彼時我都是不清醒的。”

　　蕭赫身形一頓。

　　直到這一刻，對上她清明疏離的眸子，他驟然間被雪水澆了個透，清醒了。

　　那些時候的她，都是神志不清的！

　　原來，沒有什麼欲擒故縱，沒有什麼言不由衷，她是真的對他無情！

　　蕭赫克制着胸中翻湧的沉戾，看上去，情緒沒有任何變化。

　　他那墨黑的眸子，猶如浸着寒霜，冰涼、深邃。

　　他冷笑着，嘲解道。

　　“如此說來，你當初冒着内力盡失的危險，為朕解天水之毒。中秋宴上，豁出命去為朕擋箭……都是因為，你孟少将軍，本就是忠君之人。”

　　鳳甯萱下巴輕壓。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本就沒動過心，沒必要撒謊。

　　從入宮起，她便曉得自已要的是什麼。

　　師父常教導她，一旦立下目标，便要全力以赴的朝着目标去做，不可三心二意，尤其是感情。愛情、友情，都是如此。

　　不該碰的，她不會碰。

　　在她心中，他是她效忠的君主，拿命護他，是她職責所在，僅此而已……

　　蕭赫那寬袖中的拳頭咯咯作響，手臂上的青筋緊繃着，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人。

　　他真想撕碎她。

　　可他又能拿她怎麼辦？

　　是他擺出一副寬仁模樣，誘惑着她說了實話。

　　總不能轉頭就翻臉無情。

　　但是，要他就此作罷，也絕無可能！

　　蕭赫近乎病态的控住情緒，面上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，甚至可以說是大度。

　　“少将軍，果然對朕忠心耿耿。你幾次三番舍命護駕，朕該如何賞你？”

　　鳳甯萱信了。

　　她眼神熱誠，啟唇道。

　　“皇上，我别無他求。隻願四境安好，一生為國效忠。”

　　說白了，她想求自由身，重新投身軍營。

　　蕭赫語氣淡然。

　　“那是自然。不過，做得好有賞，做得不好，就該罰了。”

　　他眼神威嚴肅冷。

　　“方才這份陳情書，朕不滿意。”

　　話落，他大步走到案桌邊，拿起筆來，筆走龍蛇。

　　片刻後，他将寫好的東西甩在鳳甯萱面前。

　　上面寫的，都是她做皇後以來的不稱職。怠慢庶務、不敬尊長、無子……

　　鳳甯萱看了這些後，腦海中浮現四個字――無事生非！

　　“臣妾自問，在後宮庶務上，并無遺漏。

　　“萬壽宮與慈甯宮的晨昏定省，始終遵守。”

　　唯一無法辯駁的便是無子。

　　她認了。

　　蕭赫卻有理有據地反駁。

　　“并無遺漏麼。當初二戰梁國，你三個月不在宮中，後又趁着随朕微服私訪，遠赴北境，這期間，後宮堆積了多少庶務？

　　“有些事後能彌補，有些卻是過時不候。

　　“再說晨昏定省，即便你每日前去請安，你心裡，可有把太後當做你的婆母，可有把太皇太後當做你的祖母？

　　“你甚至不曾喚過她老人家一聲皇祖母。

　　“她身有疾，你可曾在床前侍奉過？

　　“你一個皇後，卻不如靜妃。”

　　聽着聽着，鳳甯萱莫名覺得，他說的……沒錯。

　　末了，蕭赫反問。

　　“有錯，是不是當罰？”

　　鳳甯萱無從抵賴，“是。”

　　蕭赫又道。

　　“再者，朕今夜處死喬墨，卻不能将她假冒一事公之于衆，以免引起朝野動蕩。

　　“但另一方面，朝中、軍營裡，必然有人對朕不滿，這些後事，你便要不管不顧嗎？”

　　鳳甯萱怔了一瞬。

　　蕭赫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失望。

　　“朕以為，你孟少将軍承襲師父孟渠之風，是個有始有終、有責任有擔當的。

　　“隻當是朕看錯你。

　　“你隐退也好，離宮也罷，朝中大亂、軍中嘩變，這些都由朕一人……”

　　鳳甯萱聽不下去了。

　　她打斷他的話。

　　“皇上，孟喬墨惹出的禍事，我定會善始善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