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不覺間，蕭赫的拳頭又硬了。

　　額間青筋暴起，隐忍不發。

　　擡眼，淩厲的目光投去，宛若鋒利的刀刃，剮着她，薄唇含着譏诮。

　　“朕的皇後，真是深藏不漏啊！

　　“若非今夜喬墨越獄，牽連到飛鷹軍，你還要隐藏到何時。”

　　蕭赫此時的心緒極其複雜。

　　既為着孟喬墨并非真正的孟少将軍，生出一絲慶幸。

　　又為着受到欺騙而氣憤。

　　孟喬墨騙了他，皇後也騙了他。

　　鳳甯萱恭敬垂首，不做任何狡辯。

　　“是我之過錯。”

　　啪！

　　蕭赫将那陳情書往案上一拍，言辭冷厲。

　　“自是你的過錯！

　　“識人不清，優柔寡斷，才讓那孟喬墨有了可乘之機！

　　“你以為能夠亡羊補牢，其實這窟窿早已越撐越大。

　　“為何不早日與朕言明！

　　“若你早日說清，朕不會封喬墨為第一女将，不會封她做什麼護城将軍。

　　“而今……你将朕置于何地！”

　　身為帝王，真相固然重要，但，保全皇室顔面、維持朝野安定，更重要。

　　他若是昭告天下，孟喬墨是假的孟行舟，誰會信？

　　再者，他這個皇帝也成了笑談。

　　可如果她早日言明，便能及時止損，也不會鬧得如今這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
　　鳳甯萱沉默不言。

　　但是，即便她不說，蕭赫也猜到她是為什麼。

　　他倏然起身。

　　“是覺得朕不會相信你，還是怕朕會治罪于鳳、孟兩家？

　　“難為你提前安排好一切，為孟渠弄來免死金牌、将蓮霜送出宮……”

　　他頓了頓，旋即語氣不由得加重，“你若是相信朕，這案情早已結了！在你心中，朕就這麼不值得信靠嗎！”

　　隻要她一句話，他就能徹查。

　　她卻偏要一個人暗中謀劃，到一切塵埃落定，再把爛攤子甩給他。

　　鳳甯萱無話反駁。

　　她确實不夠相信他。

　　欺君之罪，假冒身份，在她看來，他必定會一視同仁地處置。

　　她怕師父他們會被牽連，怕蓮霜被拉去嚴刑逼供。

　　所以，她非得做好萬全的準備，确保沒有後顧之憂，才會出手。

　　她不會拿珍視之人的性命去冒險，去搏帝王的寬仁。

　　哪怕到了此時此刻，她也不後悔。

　　蕭赫見她默認，惱意更甚。

　　“朕再問你，孟喬墨已死，按你的心意，你是要繼續留在宮中，還是離開。”

　　如果她隻是尋常女子，他還不會有此一問。

　　但她可是孟行舟，提戎敵忾效前驅，天地滄瀾有志成。

　　這樣的女子，怎麼甘心被束縛在後宮。

　　蕭赫深深地注視着她，“說實話。别再騙朕。”

　　他期待着，她會因為自已而留下。

　　鳳甯萱向後一退，鄭重地向他行了個将土禮。

　　“求皇上成全。”

　　這一刻，蕭赫的心湖不再平靜，如驚濤駭浪，卷走他最後一絲希冀。

　　他讓她說實話，她還真說了！

　　南齊将土千千萬，良将能人數不勝數，就非缺她不可嗎？非要她一個女人上戰場？

　　她該做的，是待在這宮裡，做他的皇後。

　　做回孟行舟？她……休想！

　　此時，蕭赫心中滋生着名為卑劣的種子。

　　他想折斷她的膀臂，令她飛不出這皇宮。

　　“哪怕為了朕留下，也不行麼。”他給她最後一次機會，讓她好好回答。

　　鳳甯萱的眉心微微一擰。

　　為了他？

　　意識到他仍然在誤會什麼，鳳甯萱當即解釋。

　　“皇上，我對您隻有敬重與景仰。”

　　她這話還算委婉。

　　但仍然像一把尖銳的刀子，直插在蕭赫的心口。

　　敬重？景仰？

　　他要這些作甚！

　　“可你曾抱着朕，說，你想做朕的妻。”他終究是不死心的。

　　鳳甯萱詫異了一瞬。

　　第一反應就是，這不可能。

　　蕭赫步步緊逼，“除夕那晚，你對朕投懷送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