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宮遇埋頭坐在那兒,當着她跟葉徹的面說起曾經的事,葉聲聲心裡不是沒有動容。
是啊,那個時候的他們,多青春,多有活力。
而那個時候的宮遇,多陽光,多愛笑。
像是個沒有煩惱的有錢人家的貴公子,在學校裡可受歡迎了。
偏偏,他總是樂此不疲地在她身邊轉悠。
不論她告訴他多少次,她心裡有喜歡的人了,可他還是熱情地給她買早餐,圖書館裡幫她占座位,食堂裡幫她排隊打飯。
還陪着她一起乘坐高鐵前往b市。
但是,也正因為他總跟着她,讓她變得越來越不幸。
被自己的三哥哥綁架,導緻流産。
後來也因為三哥,她遇到了諸多不好的事。
葉聲聲不願意去回想曾經,見宮遇哭得難受,她抽了紙巾遞給他。
“如果你找我過來,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的話,那我覺得你還是别說了,浪費彼此時間。
”
宮遇擡起頭來,接過了葉聲聲遞來的紙巾。
他擦掉臉上的淚,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。
“我找你過來,自然不隻單單是因為這個事,還有你爸,跟你二哥的事。
”
葉聲聲臉色一變。
宮遇感覺他喝的毒藥,開始起到了作用,體内越來越難受,侵蝕一般的灼痛感讓他呼吸困難。
那毒效極快,他必須撐着意識把該說的說完。
努力憋着身體裡的難受,宮遇吃力地繼續說:
“聲聲,其實你爸跟你二哥的死,是我害的,是我派人在他們乘坐的飛機上,放置了炸彈。
當飛機飛入e國領空時就會爆炸,你們之所以找不到一片飛機的殘骸,恐怕人跟飛機還沒落地前,就已經灰飛煙滅了。
”
“你說什麼?
”
葉聲聲一驚,猛地坐起身來瞪着宮遇。
葉徹也跟着起身,憤怒地捏起了拳。
而門外一直守着的慕容起跟慕容南,也踹門闖了進來。
兄弟二人疾步上前,來到宮遇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,暴戾恣睢。
“你說什麼?
宮遇你再說一遍。
”
宮遇被扯得擡起頭來,看到忽然出現的慕容家兩兄弟,他凄厲地笑了。
“原來你們都在。
”
“你他媽再說一遍,是你害死了我爸跟我二哥?
”
慕容起瞪紅了眼,咬着牙憤恨得随時都有可能将宮遇千刀萬剮。
可不等他們動手,臉色漲得通紅的宮遇,一口鮮血忽然噴了出來。
吐了慕容起滿身,連臉上都是。
“啊?
”
葉聲聲吓了一跳,忙往葉徹懷裡鑽。
葉徹順勢摟過她躲在自己的胸前,阻止她去看宮遇滿嘴是血的模樣。
慕容起嫌惡心的又揪着宮遇,暴怒的嘶喊:
“你是嫌你皇室命有多硬,敢殺害我爸跟我二哥,宮遇我要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,付出代價。
”
說着,慕容起捏緊拳頭狠狠地朝宮遇臉上砸。
喝過幾口毒藥的宮遇,早已沒了反抗的力氣。
他也不想反抗。
他這不就來血債血償了嗎。
被慕容起打趴在地上,宮遇胃裡還在不斷地湧出大量的鮮血,一口一口吐在地上,觸目驚心很是吓人。
見宮遇快不行了,慕容南拉住三弟的手,望着宮遇心寒道:
“我爸為e國和平付出了多大的心血你不會不知道,他雖一直控制着你皇室,卻也保你皇室富足身處高位。
你怎麼狠心那麼做的,宮遇你害死了我爸跟我二弟,你全族人的命都不夠賠。
”
原來父親是受宮遇所害。
慕容南恨自己,在父親跟二弟離開當晚,為什麼不檢查清楚。
為什麼不确保父親能安全才讓他們上飛機。
在他的管轄範圍内,宮遇的人竟能上飛機安置炸彈,他是有多疏忽。
宮遇嘴裡還在不斷地湧出血塊,奄奄一息地擡起頭來,目光渙散地看向撲在葉徹懷裡的女人。
他虛弱出聲,“聲聲……”
葉聲聲不敢看他,面向葉徹的胸膛不願意扭頭。
葉徹冷聲道:“你簡直死不足惜,還叫聲聲做什麼,是想讓她保你全族嗎?
”
也罷!
宮遇收回目光,看向慕容南。
“一人做事一人當,我殺了你爸跟你二弟,用我的命來償還,還望你們高擡貴手,放過e國民衆,放過我長姐跟皇室成員。
”
“你覺得可能嗎?
”
慕容南痛恨地揪着宮遇的衣領,眼眸血紅。
“宮遇你給我聽着,我不可能會放過你皇室,即便你現在死了,我也要将你皇室滅到一個不剩。
而你死了,我會将你五馬分屍,千釘入骸,讓你永世不得超生。
”
宮遇,“……”
是嗎?
他的死換不回來皇室的獨立不說,還會連累到整個家族?
早知道他就不告訴他們,慕容飛揚跟慕容北辰的死因了。
不說的話,或許他們會留皇室一條生路吧。
可現在後悔已來不及了。
宮遇感覺自己快要死了,他趴在那兒,無力再說一句話,目光隻直直地看向葉聲聲的方向。
葉徹不想讓聲聲看到宮遇那血腥的模樣,護送着她離開。
但葉聲聲沒走,鼓起勇氣還是離開了葉徹的懷裡,看向了趴在血泊中的宮遇。
宮遇那個樣子真的很可怕,可怕到讓葉聲聲起了心理反應,瞬間作惡的忙轉身奔出房間。
葉徹趕忙追過去。
也就在葉聲聲跑開的那一刻,宮遇追随着她的身影看過去,視線慢慢變得模糊,漆黑。
随即毫無生息地閉上了眼。
他走了。
去下十八層地獄了。
隻希望人生還有來世。
來世,換他比葉徹早一步遇到聲聲,讓他下輩子守護在聲聲身邊。
這樣他就不會求而不得,不會有野心去搶權奪勢。
一輩子平平淡淡,隻陪在聲聲身邊就好。
慕容南看着趴在地上沒了動靜的宮遇,擡手試了試他的鼻息,已然沒了呼吸。
他起身吩咐慕容起,“派人處理了,送回e國去。
”
筝筝早知道宮遇過來是赴死的,她肯定也不會苟活。
既是筝筝最後的請願,那就将他們倆埋葬在慕容家墓地旁,一輩子守護着慕容家的列祖列宗。
慕容起還跪在地上,神情恍惚。
“爸跟二哥就這樣被他害死了,讓他這麼死,便宜他了。
”
宮遇知道落入他們手裡,會死得更慘,幹脆就自己服毒。
他也不過痛苦幾分鐘,就結束了這一生,慕容起好恨,恨不得抓他起來将他碎屍萬段。
慕容南說:“他自行了斷也好,省得我們動手,即刻處理了安排一下,我們送母親回e國。
”
“好。
”
起身來,慕容起親自處理宮遇的遺體。
……
葉聲聲回到莊園後就病倒了。
一直高燒不退。
昏迷着的她,總是在做着各種各樣的噩夢。
夢見她掉入血海裡爬不起來,夢見無數的魔爪伸向她,仿佛要将她拉入地獄吞噬。
這輩子所承受的所有痛苦跟折磨,都在這一刻全部侵襲而來包裹着她,讓她身處噩夢之中逃無可逃。
慕容南見妹妹一直昏迷不醒,一時半會是好不起來的,最後隻能讓葉徹留下,幫他照顧妻子跟妹妹。
他跟三弟帶着母親的骨灰,跟宮遇的骨灰一起回了e國。
慕容南他們走後沒幾天,連翹自己回來了。
她回壹号府見那裡沒人,就給葉聲聲打電話。
葉聲聲還躺在床上卧床不起,每天唐以甯跟葉徹輪着照顧她。
她的手機也在葉徹手裡,看到連翹的來電葉徹按下接聽問:“連翹,你回來了嗎?
”
連翹沒想到是葉徹接的電話,應道,“嗯,你們都不住壹号府了?
”
“我們在莊園,你直接過來吧。
”
一提起莊園,連翹是不想過去的。
因為她還不知道慕容夫人已經去世,慕容家在一夜之間發生了重大的變故。
她此次去鄉下,一去就是一個月時間。
慕容家的事情也沒報道,她自然什麼都不知道。
葉徹沒聽到連翹回話,又道:
“你放心過來吧,我們這段時間一直住的莊園,一時半會應該不會離開,我丈母娘也去世了,你來不會看到她的。
”
連翹震驚,“你說什麼?
”
“我說,我丈母娘去世了。
”
“怎麼會?
怎麼死的?
”
“生病,郁結于心,你先過來看看聲聲,我們慢慢跟你講。
”
“好。
”
挂了電話,連翹馬不停蹄趕去了愛麗絲莊園。
站在莊園門口,看着莊園大門上挂着的青色布條,連翹知道葉徹沒有騙她。
這個家裡真的死了人。
她不過就離開了一個月左右而已,那個老太婆怎麼就……
沒多想,連翹按門鈴。
很快,精緻豪華的鐵門被自動打開,連翹走進去,被傭人帶領着直接去見葉徹。
葉徹跟唐以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她,聽到門口傳來動靜後,唐以甯忙起身迎上去。
“連翹,你回來了。
”
連翹望着唐以甯,點頭。
“我走的這段時間,發生什麼事了?
為什麼那個老太婆她……”
雖然她恨那個老太婆,但人忽然就沒了,她是真覺得挺震驚。
之前她不是還挺有精神嗎,怎麼說沒就沒。
唐以甯拉過她走到沙發前坐下,答非所問,“你餓嗎?
要不要先吃點東西?
”
連翹搖頭,追問,“你婆婆到底是怎麼沒的?
”
唐以甯一五一十跟她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。
聽完後,連翹瞳孔地震,坐在那兒久久都沒再說一個字。
她就離開一個月。
一個月時間,不僅死了老太婆,還死了聲聲的父親跟二哥,連那個曾經喜歡聲聲的宮遇,居然都死了。
怎麼會這樣?
看着身邊的葉徹,連翹回過神來忙問:
“你在電話裡讓我過來看看聲聲,聲聲她怎麼了?
”
葉徹道:“她生病了,最近總是渾渾噩噩,醫生說是驚吓過度,再加上最近她遇到了太多悲傷的事才這樣的。
說是沒有特效藥,你先上樓看看她吧,”
“好。
”
連翹沒多停留,趕忙往樓上跑。
來到葉聲聲的房間,見她躺在床上小臉通紅,整個人比之前又消瘦了一圈,連翹看着都心疼。
坐在床邊,她擡手握着聲聲的手,紅着眼眶喊:
“聲聲,我回來了,你能聽見我說話嗎?
能睜開眼嗎?
”
葉聲聲又開始做噩夢了,表情很痛苦,但就是醒不過來。
偶爾眼角還會溢出淚。
葉徹忙蹲在床邊,擡手撫摸着聲聲滾燙的臉頰,求助的目光看向連翹。
“你幫幫她,她自從看到宮遇在她面前服毒自殺,吐了很多血後回來就這樣了,要麼高燒不退,要麼就昏迷不醒。
”
“好。
”
連翹拿出自己的銀針包,開始往葉聲聲頭上紮針。
不過幾針下去,緩了一會兒,葉聲聲就睜開了眼。
醒過來的她,隻覺得視線模糊,渾身沒勁。
嘴裡喃喃地喊着,“葉徹……”
葉徹忙俯身湊近她,“嗯,我在呢,聲聲哪兒不舒服嗎?
”
這段時間聲聲一生病,葉徹也是不吃不喝,整個人憔悴得不行。
他特别害怕聲聲也離開。
每天都寸步不離的守着。
葉聲聲感覺自己的視線漸漸清晰,當看清楚連翹的那張臉時,她吃力地忙問:
“你回來了,你有找到你師父,跟我的戀戀嗎?
”
連翹搖頭,“沒有,他們不在那裡了。
”
她檢查了下聲聲的狀況,雖然沒生命危險,但是眼裡很不幹淨,像是被髒東西給纏身了。
要是不盡快祛除,她會好不起來的。
再健康的人,卧床久了也會生病。
葉聲聲聽連翹說沒有,失望地又躺回去,看向一臉擔憂的葉徹。
“我沒事,不要擔心。
”
葉徹怎麼會不擔心,握着她的手親吻在唇邊,啞聲說:
“想要我不擔心,你就快快好起來。
”
連翹退開一些,給葉徹留位置,看向唐以甯說:
“以甯姐,你去弄七注香,一疊銅錢紙,還有一個碗跟兩口白酒來。
”
唐以甯皺眉,“你弄那些做什麼?
”
連翹解釋,“聲聲身上不幹淨,我幫她祛除一下她就好了。
”
唐以甯跟葉徹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,隻信科學,怎麼會信這世上還有什麼不幹不淨的東西。
頓時就有些狐疑。
連翹怕他們不懂她說的不幹淨是什麼,忙解釋:
“我說的不幹淨,是聲聲中邪了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