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45章 此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,也算與念念有關
她颔首道:“賢妃妹妹慮事周全。”
“既無浮增,便準了他們,着内務府依例采買便是。”
賢妃應下:“是。”
接下來,她又陸續回禀了幾樁瑣事。
諸如各宮夏日所用的輕便門簾、氈毯收取、浣洗晾曬入庫、夏日冰窖藏冰的預備等。
皆處理得井井有條,請示得當。
整個回禀過程,賢妃的語氣始終平淡。既不邀功,也不推诿,将協理宮權的分寸把握得極好。
她充分展現了能力,又時刻謹守着本分,未曾有絲毫逾越。
沈知念靜靜聽着,偶爾發問或點頭,心中對這位清冷少言,卻心思缜密,辦事極有章法的賢妃,不免又高看了幾分。
璇妃則在一旁輕聲逗弄着三個孩子,并不插話,氣氛融洽而自然。
待所有事項回禀完畢,賢妃這才止住話頭,微微垂首:“……近日宮務大緻便是如此,請皇貴妃娘娘示下。”
沈知念溫言道:“有勞賢妃妹妹費心,諸事安排得都很妥當。”
賢妃起身道:“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。”
“若皇貴妃娘娘無其它吩咐,臣妾便先行告退了。”
璇妃見狀,也起身道:“皇貴妃姐姐,臣妾也該帶瑾兒回去喂奶了。”
沈知念含笑點頭:“去吧。”
賢妃牽起了二公主的手:“囡囡,我們回去吧。”
“跟兩位皇弟告别。”
二公主似乎還有些不舍,回頭望了望四皇子和六皇子,小聲說了句:“四皇弟……六皇弟……再、再見……”
四皇子聞聲擡起頭,揮着小手道:“二皇姐,再……見……”
賢妃低頭看着二公主眼中的亮光,心中微動。
她對着沈知念和璇妃再次颔首,方才領着一步三回頭的二公主離去。
璇妃也抱着六皇子告退。
殿内恢複了甯靜,隻剩下四皇子還在興緻勃勃地玩着小皮球。
另一邊。
回承乾宮的路上,陽光透過宮牆上方,落在璇妃略顯怔忡的臉上。
她坐在肩輿上,懷中抱着已有些睡意的六皇子,手指無輕拍着他的背,目光卻有些飄遠,眉宇間籠着一層淡淡的愁緒。
珠兒敏銳地察覺到了璇妃的異樣,待肩輿行至宮道僻靜處,她才壓低聲音關切地問道:“娘娘,您這是怎麼了?”
“從永壽宮出來,奴婢瞧您就像是有心事似的。”
璇妃聞聲回過神來,輕輕歎了口氣,聲音裡帶着少有的自我懷疑:“珠兒,本宮以前隻當協理宮務,是件費心勞神的事。”
“今日聽了賢妃娘娘那般條分縷析地回禀,才真切知道,裡頭竟有這麼多繁瑣、複雜的門道……”
“份例發放、器物修繕、人員調派、節慶籌備,甚至花木更替……樁樁件件,千頭萬緒,竟都能被她打理得那般妥帖,紋絲不亂。”
璇妃頓了頓,語氣愈發低落,帶着幾分不自信:“皇貴妃姐姐一直對本宮寄予厚望,盼着本宮能早日上手,為她分憂。”
“可本宮……本宮聽着那些事,隻覺得腦袋裡一團亂麻。”
“本宮這般愚鈍,隻怕……隻怕真要辜負皇貴妃姐姐的期望了……”
她越說越覺得氣餒,忍不住伸出手指揉了揉額角,仿佛這樣就能理清腦中紛亂的思緒。
懷中的六皇子,似乎感受到母妃的情緒,不安地扭動了一下。
璇妃連忙輕輕拍撫起來。
珠兒看着自家娘娘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,又是心疼,又是好笑,忙溫聲勸慰道:“娘娘快别這麼妄自菲薄。”
“賢妃娘娘協理宮務許久,自然熟能生巧。您還沒開始接觸呢,覺得繁雜再正常不過了。”
“皇貴妃娘娘讓您在旁聽着,為将來做準備,也是看中您的品性和潛力,并非要您立刻就做得如賢妃娘娘那般老練。”
珠兒說着,語氣更加堅定:“再說了,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的。”
“娘娘您忘了?在潛邸您剛學琵琶時,不也總說手指不聽使喚,曲譜記不住嗎?”
“可如今呢?連陛下都誇您彈得好!”
“凡事都得慢慢來,一步一個腳印地學。有皇貴妃娘娘指點着,加上底下得力的嬷嬷、宮女幫襯着,您定然能行的!”
璇妃聽着珠兒的話,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當初苦練琵琶的情形,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些許。
是啊,萬事開頭難,她總不能還未嘗試,就先怯了場。
“你說得對。”
璇妃深吸一口氣,像是給自己打氣:“本宮不能吓唬自己,總得試試才知道。”
珠兒見她神色稍霁,立刻笑着附和:“正是這個理!”
“娘娘您這般聰慧,隻要用心,定然很快就能上手。”
“屆時便能真正為皇貴妃娘娘分憂了!”
璇妃點了點頭,雖然心頭那份沉甸甸的壓力并未完全散去,但至少不再那麼茫然無措了。
她低頭看了看懷中已然熟睡的六皇子,眼神重新變得柔軟而堅定。
為了瑾兒,為了不辜負皇貴妃姐姐的信任,她也得努力撐起來才是!
……
夜色沉沉。
永壽宮。
燭火将内室映照得亮如白晝。
南宮玄羽褪去朝服,隻着一身玄色暗紋常服,閑适地倚在窗邊的軟榻上。
沈知念坐在他對面。
兩人中間隔着一張小幾,幾上擺着棋盤,黑白子錯落其間,戰局正酣。
沈知念執白子,指尖拈着一枚溫潤玉石,卻并未立刻落下,而是擡眸看向對面的帝王。
燭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間,此刻的南宮玄羽,較平日少了幾分迫人的威儀,多了些松弛,甚至唇角還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。
“陛下今日的心情,似乎格外好?”
沈知念落下一子,聲音輕柔:“可是有什麼喜事?”
若在别的妃嫔宮中,南宮玄羽斷不會談論國政大事。
但此刻面對沈知念,他心中那點因政務順利而生的暢快,便有些按捺不住,想要與人分享。
更何況,此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,也算與念念有關。
帝王執起一枚黑子,并未立刻落下,目光仍落在棋盤上,語氣卻帶着顯而易見的愉悅:“嗯。”